韓恩倚著後座,半垂眼皮,頭抵在車窗上。眼淚已經幹了,混著花了的眼影,巴在眼角。
車速不快不慢,裏麵散著香水味,寧靜舒緩。
車前掛著紅色的平安符,微微地蕩。
窗外燈紅酒綠,流光溢彩,這個都市的每個夜晚都這樣相像。但今晚,注定了是個不眠夜。
“怎麼弄的像隻小獅子。”他伸手摸她金黃散亂的發。
她偏頭,手在空氣裏尷尬地收回。
“小卿,終於找到你了。”他微笑,眼睛藏在金邊鏡架的後麵。
她無動於衷,眼睛始終望著窗外,沒有焦點。
“一有你的消息,我立馬就來接你回家。”他語重心長。
她鼻子裏哼出聲音,冷笑。
車裏的氣氛很僵。
“你在不滿什麼?”語氣裏有了不耐。
她還是不說話,沒有一絲表情。
良久,她轉麵,開口:“你要把他怎麼樣?”嗓子一開口,又幹又啞。
“你隻要聽話,他自然不會有事。”
“韓毅成,送他去醫院。”她定定地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很堅定。
“小卿,”他看她的臉,話說得滴水不漏,“你是我妹妹,你尊重我,我也會尊重你”。
她轉過臉去。
車裏隻剩下細微的呼吸聲。
韓恩胃裏絞痛,不能呼吸。她半搖下車窗,風呼呼地灌進來。
車速漸漸放慢,駛入一條長長的林蔭道,車燈依次掃過兩邊漆黑的樹影。在一座別墅門前,有門衛熟練地拉開鐵門。車一路駛進,再開進去兩邊各是一片草地。地上安了地燈,兩片草地在晚上鬱鬱青青卻不詭異,並且伴著一片蓬勃的草香,暗暗襲人。
車在別墅前停下,熄燈。房子通體明亮,恢弘氣派。立刻有傭人從台階上走下來。
韓恩自己拉開車門,下車。
“小姐,”有傭人站到她麵前,神色驚喜,但看清她的樣子後眼睛突然就有了淚花,隻摸著她的一隻手激動地說:“小姐受苦了,受苦了。”
韓恩另一隻手還扶著車門,呆呆地看她,然後突然抱住她,不受控製地大哭。
“楊媽!”她憋久地眼淚又刷刷地掉下來,隻是嗓子裏卻喊不出聲音。
韓毅成早已下車,手插在口袋裏站在一旁,隨時隨地的翩翩公子狀。
他對楊媽說:“幫小姐梳洗一下。”剛跨出步子,又回頭,“把她的頭發也弄一下。”闊步走上台階。
“是,少爺。”楊媽一邊恭恭敬敬回應,一邊還抱著韓恩,拍她的後背,還把她當作那個沒長大的孩子。“小姐,進屋吧,讓楊媽好好瞧瞧你。”
她隻一個勁地哭,鼻涕眼淚一齊都出來了,像是有天大的委屈。胸腔裏頭似乎在抽搐,眼淚怎麼也停不了。
藍色的瓷磚上帶著暗花,一塊一塊上都凝著小水珠子。底部是海藻的圖案,上麵是用金線勾得工筆畫的形式的海鷗。一尾四角大浴缸貼著牆安置在中間,兩側是大理石台麵,像海底的鯨魚。
韓恩躺在浴缸裏。熱氣騰著她的腦袋,熱水一直漫到她的脖子,可她依舊覺得手腳冰涼,微微顫抖,連牙齒也在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