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
水珠子打在草木葉子上,叮叮咚咚。這兩天總是下雨。
天氣漸涼,夏天真的要走了。
阿冠躺在床上,望著窗外。
腹部左側肋骨斷了三根,這還好,隻是手臂上的傷又裂開,醫生說要好好養一陣子,留疤是必然了。
手術室裏,帶透明眼鏡的醫生問:“怎麼傷的?”
“車撞的。”
“背後有重物打擊的痕跡。”有責任感的醫生不依不饒。
“……”
醫生瞄到他脖子上的紋身,心中有數,不再關心。
手術結束,他扶著牆出來,腰腹處纏了繃帶,手上縫了17針。
“去辦住院手續吧。”
“不用了,謝謝。”
醫生搖頭,看著他一步步遠去的背影。心裏感歎:
每天有多少人在這裏等待生命的奇跡,卻又偏偏有這樣的人在踐踏生命。
窗台上有花,瓣尖泛黃。窗外風雨飄搖。
桌上也有花,是昨天剛為她買的。
明明是昨天的事,感覺卻很遙遠,像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自嘲。一連兩天買花送她,像所有愛獻殷勤的男人,恨不能將最好的都捧到女人麵前。
他送她花,代表短暫的美好,他能給的也隻是這樣。
想到昨晚她內疚絕望的一吻,她鹹澀的淚水,他胸口疼痛,劇烈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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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恩穿著黑色連衣裙撐著傘,站在草地旁邊的道路上。
雨水順著傘骨子劃下來,形成道道雨簾。充沛的雨水給了這篇土地生命,草香在空氣裏四處彌漫,包裹著她。
整棟別墅在她的身後,等著將她吞噬。
她試過了,她隻能走到這麼遠。再向前走一步,門衛就會過來和她說:“小姐,少爺說今天天氣不好,讓您就呆在家裏,不要出去。”
她也不反駁,就停在那,站住腳。
雨水落到地上彈起來,像一個個皇冠,但轉瞬即逝。
“爸的病剛好,現在又被你氣的躺在床上。”嘩嘩的雨聲裏,夾著冷淡熟悉的聲音。
韓恩紋絲不動,風翻起她的裙角。
“你不是小孩子,該懂事非,小姐脾氣也要看時候發作。”黑色軟皮皮鞋走到她麵前。
韓毅成撐著傘,鎮定自若地看她。
她抬頭,吐一口口水到他身上,揚眉。
他反倒笑了,不火不惱地說:“又不聽話了。”
聽見“聽話”兩個字,她皺眉。她知道他的暗示。
狠狠地把傘扔向他,淋著雨走回屋裏。
那雨傘反翻在地上,被雨打濕。
她渾身濕透,絲質的料子全貼在身上,屁股下麵一灘水。
不知是冷還是氣,渾身發抖。
楊媽站著幫她擦頭發。
“小姐,你怎麼總是和自己過不去?”楊媽用毛機在她頭上輕輕地搓,苦口婆心。
“楊媽?你也被他們管服帖了嗎?”她被她問地一愣,停下手裏的動作。
“你還記得我媽媽嗎?”她看著前方,像是自言自語。
楊媽倒退一步,手裏的毛巾掉在地毯上,沒有聲音。
眼淚從她眼角滲出來,陷在臉上的皺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