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中旬,整個城市,溫度鄹降。
隻昨日的一場秋雨,便滴滴答答地壓熄了炎夏的餘溫。
男人站在路邊,夾克的拉鏈一直拉到脖子。他在樹影下來回走動,步伐焦急又零碎。
抬手看表,向遠處張望。空氣裏有雨水的粘濕。
血管裏像是有成群結隊的螞蟻在爬,他撓撓自己的後腦勺。
終於,等待的身影在夜色裏漸漸顯現,他這才舒出一口氣,迎上去。
“冠哥。”
阿冠T恤外套上了牛仔衫,閑散地走上來,像是沒睡醒。夜色裏,他從懷裏掏給他一小塑料包。裏麵是細細的粉末。
男人賊眉鼠眼地看四周,手卻接過來,同時把準備在手心的錢遞給他。
阿冠瞄一眼,卻把錢擄直展開,拍打在他臉上,“跟我玩噱頭?”
“冠哥,通容一下,這兩天手頭有些緊。”他賠笑。
阿冠冷笑,低頭,猛地一腳踹在他腿上關節處,手使力把他的頭往下壓,然後鬆手。
男人吃痛彎腰抱膝,咬牙咧嘴。
他立即又直起身子,捂著膝蓋,還是死皮賴臉地笑:“冠哥……”
阿冠厭惡地看他一眼,“滾。”
“謝謝冠哥,謝謝冠哥。”男人一邊笑,一邊退,跑起來,轉眼間消失在街角。
起風了,阿冠左右看看,把牛仔衫的領子豎起來,手抄在口袋裏,徑直過馬路。
轉彎,進了巷子,直走,再轉彎。
他在一個岔口轉身。
後背貼在濕冷地磚牆上,屏住呼吸。
一秒,又一秒。皮鞋聲。
阿冠快速上前出手,用胳膊緊緊卡住來人的脖子,一下子把他按在牆上,眼神發出狠光。
“冠啟哥,冠……”
他眉頭微蹙,暗光下看清他的麵孔,手上鬆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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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套被隨意地搭在桌上。
阿冠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啤酒,遞給他。
在他對麵坐下,點起一根煙。
20平不到的房子,因兩個高大的男人而顯得局促。
李斯仁接過來的時候,看到他的胳膊,說:“抱歉。”
內疚溢於言表。
阿冠淺笑,側肘看上麵的疤不置可否地說:“和你不相關。”
他深吸一口煙,似在嘴裏裹了一圈又吐出來,煙霧飄在他的眼前。
“跟蹤我做什麼?”
李斯仁看看他,沉默一會兒,答非所問地說:“我們三個以前說過,絕不碰那些。”
在美國上學的時候,那些被送出去鍍金的富家子弟不是豪賭,就是玩毒。白種人背地裏叫他們“黃豬”。那時他們三個公子哥就勵誌要為華人爭一口氣,發過誓,絕不碰那些東西。
“嗬”,阿冠盯著他的眼睛笑,彈煙灰。像聽到笑話。
李斯仁低頭,再抬頭時細長的眼睛定定地看他。
“冠啟哥,你做事向來有理由。
斌哥告訴我,前陣子他遇見那女人了。
我們都知道了,上次誤會你是我不對。
讀書的時候你救過我一命,我們是兄弟,我想幫你。”
阿冠臉上的線條生硬起來,轉瞬又放鬆,淡漠一笑。
“幫我?你的命都是我救的,你憑什麼幫我?”
“你要報仇,我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他不再被他激到,語氣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