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昏暗。
韓恩坐在暗紅色的地毯上,倚著靠墊看電影。切換的畫麵投射在她臉上,似明似暗。
是一部老片子。
男人把戒指扔進玻璃杯裏,握住女人的手說:把它喝了。
女人卻抽出了自己的手,從杯子裏取出戒指,套在手上。
男人微微牽動嘴角,掩飾失落地笑。
每次看到這裏,韓恩都覺得感動,說不出的憂傷。
韓正平進來,她有聽見他的敲門聲,隻是裝作不知道。
“今天下午有安排嗎?”
“沒有。”
“那就陪陪爸爸吧。”他在她旁邊緩慢坐下。
她想了一下,抬頭,“今天休息?”
印象裏,他沒有一天是不工作的。雙休日,國慶,兒童節,中秋節,以前隻要是她放假的日子,他都在工作。隻有她和母親的生日,他才會騰出時間。
“我今天休息,不用工作。”他把她棉質睡衣的領子翻翻正。
他說:“去換件衣服,我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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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在雲層的後麵,散著薄薄的一層光。
小魚悄悄潛上來換氣,蕩起細小的漣漪,一個圓圈套著一個圓圈。
韓正平在樹蔭下戴著白色鴨舌帽,手有力地持著魚竿,聚精會神。
韓恩穿著一身藍色棉質運動服安靜地坐在一旁,鴨舌帽遮住半張麵孔。她的頭發長了一些,正好及肩,都整整齊齊地掖在耳後,露出清晰圓滑的耳垂。
基隆水壩。他們駕車2小時穿過市區來到這裏。
去年有個暴發戶釣魚失足跌進下遊溺死後,這裏就不對外開放了。但所謂政策,也隻是正對一部分人的策略。
藍天碧水,群山環繞。
“怎麼不把畫板帶來?”韓正平慢聲慢語,眼睛盯著水麵,水麵上浮著細小的藻類。
以前,他來這裏釣魚,她就在一旁寫生。每次魚一上鉤,她的畫就完成了。
這是他們父女的默契。
韓恩抱膝坐在草地上,低著頭閑閑地拔手邊的雜草,不說話。
秋天這裏靜得厲害,連蚊蟲的叫聲也沒有。空氣裏是植物枯敗的氣味。
“小卿,”韓正平拉長尾音,淡淡地說:“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水麵上點點滴滴的銀光。
那雜草堅韌的鋸齒邊一下子就劃了她的手指,有血珠子溢出來。
良久。
“沒耐心了?想把我送走了?”她語氣那麼淡,緩緩地化在風裏。
“你知道爸爸不是這個意思。”
她抬起頭,在風裏輕笑,“那是什麼意思?”
“你這麼年輕,是學習的最好時間。”
他微停了一下。
“爸爸想讓你出去學習,順便散散心,交些朋友。”
“可以繼續學畫畫,你有天分,要是真不想畫了,隨便學點什麼也是好的。”
他的聲音沉下去,掩不住的滄桑。
“我老了,韓氏以後總要交到你手上。
你需要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