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來，湖麵吹起了層層地波浪，慢慢向遠處暈開。
太陽開始落了。
韓恩轉過頭眨了下眼，抬起下巴望出去，一直望到這片水壩盡頭的濕地，裏麵雜草叢生，在秋風裏枯黃敗落。
“你好好想想，爸爸不逼你。”
水裏突然有了動靜。
“把筒拿過來，快！”
韓正平臂膀一提，一條大魚從河麵裏騰躍而出，甩著一身水珠。魚竿在空中彎成一道弧。
韓恩微愣，起身迅速地把裝著水的紅筒提過來。大魚“噗”地一下被甩進筒裏，四周濺起水花。
“今晚的湯都靠它了。”韓正平一臉欣慰地收線，整理漁具。
韓恩看著筒裏的魚，挺著肚子翹著尾巴在水裏撲騰撲騰地跳，四處撞壁。
傻子，怎麼逃得出去？
“把它放了吧，”沾著金黃色光暈的風裏，韓恩抬頭，看著韓正平的眼睛。
“我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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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家屋頂的設計是一個空中花園，載了許多薔薇，5月份的時候往往密集叢生，滿枝燦爛，在微雨或朝露後，花瓣紅暈。季清宛在世時的最愛。
今年，韓恩錯過了它的花期。如今隻剩一片殘枝。
她扶著圍欄，手裏端著咖啡杯，銀質小勺露出的半截歪在杯沿處。俯瞰整個別墅。
風吹亂她的頭發，她眯起眼睛。
“原來你在這裏。”
韓恩握緊了杯子，指節發白。
“爸讓我問你，餞行宴上你要不要請些朋友。”韓毅成沒有再上前，瀟灑地立在她背後。
她轉過來，一雙眼睛又亮又倔。
“這雙眼睛，真不聽話。”他微笑，正對她，伸手輕輕地撥開她貼在臉上的黑發。他們的眼睛都遺傳了年輕時的韓正平，清亮幹淨。
他說，“一個人被丟在國外的滋味，嚐過嗎？”
他指尖冰涼，她沒有躲開，眼角卻漫出一個笑。
韓毅成微愣，收手。期待她的下文。
“你到底想要什麼？”韓恩問，攪動杯裏的小勺。
“這個家？韓氏？還是…”
她降低語調，嘴唇帶著神秘與誘惑緩緩探近他的耳邊，壓低嗓子說：“韓正平的愛？”
他明顯的一怔，像被瞬間風化。
韓恩看著他，又笑起來，“可惜了，你要的都得不到。因為你是……”
她又背對他轉過去，抿了一小口咖啡，仰頭看天，說：“私生子。”
風吹雲動。
雲層被吹散，絲絲縷縷浮在空中。
有那麼久，身後沒有動靜。
咖啡在杯裏微微晃動，韓恩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發抖。
她卯足力氣回過頭，空曠的天台，隻剩下她一個人。
韓毅成走了，連腳步聲也沒有。
壓抑的恐懼像水，漫上心間。她一步後退，後背倚住欄杆。
手上的杯子一斜，褐色的咖啡翻在裙擺上。勺子“噹”地掉到地上，聲脆地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