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來:“這麼大了還撒嬌。”
她在他平穩的肩頭閉上眼睛,不說話。
他摸摸她的後背,輕輕把她拉開,“怎麼了,誰讓你不開心?”
她握住他的手,看著他慈愛的眼睛,“爸爸,告訴我,下午來的是什麼人?”
韓正平愣了一下,笑著綱要說話卻被打斷。
“爸爸,蘭姨是怎麼了?”
她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清清楚楚。
他思考良久:“你看出來了?”他緩緩起身,走到窗邊。
怎麼會看不出,又有誰看不出?隻是這一個月來家裏所有的重心都在自己身上,才沒有人提起,又或者是都在逃避拖延。
“你蘭姨生病了。”
韓恩朝著父親落寞的背影走過去,每一步都格外重。他的肩膀寬,身形高,又有剛毅的麵孔,年輕時必定英俊瀟灑。
“今天來的是心理醫生。她不知道自己生病,我也不能讓她去醫院。”
“爸爸……”
他轉過身看著她,眼神透著疲憊無奈,“我上輩子做錯太多,這輩子……都要還。”
她紅著眼眶抱住他,不讓淚水落下來。她被自己無知的仇恨和年輕的愛情蒙蔽了眼睛,在他年邁的身心上劃下一道又一道的傷口,可他並不是一個神。如今,再多的後悔,自責和愧疚,也已經換不來他一個輕鬆的喘息。要怎樣為他分擔,要怎樣為他排憂解愁?
他拍她的肩膀安慰:“好了,卿卿,現在我們父女都要努力,振作起來……”
“她會好起來的。”她哽咽,在他的懷裏望向窗外漫無邊際的夜空。
他深歎口氣,:“一切都會好的……”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女醫生每天都會登門拜訪。
有時候呆一個下午,有時候呆兩三個小時。已經不用拿韓正平做借口,她們已經成了朋友。
這次韓毅成在俄羅斯談一筆外國投資,中間好像出了些問題,但電話裏保證會在年前趕回來,與家人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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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溫度又提高了些。
過了今天就是新年。
別墅裏四處添了些中國結,花園裏掛上了燈籠,樓梯也鋪上了新的大紅色毛毯,喜氣洋洋。連小盆栽也被楊媽係上了紅繩,說看起來吉利。新年的氣息,越來越濃。
韓家最近來拜訪的人很多,不論貧富貴賤,韓正平都熱情接待。英雄敗寇,往往就在一戰之間。風水輪流轉,這是商人都懂得的道理。
韓恩已經在各方麵盡量配合,隻是還是不喜歡見客,而韓正平也從不在這方麵要求她,除了些熟識的老朋友,都不讓她去應酬。前兩天他鄭重地和她商量過重新入學的事,她沒有正麵回答,隻說還要想想。學校還沒開學,這件事就暫時放下了。
天台上的月季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的,清新的香氣彌散在發光的風中,縈繞在粉色的花瓣與綠葉子之間。
遠處就是藍色的天,白色的雲朵在風裏翻湧。
韓恩穿著卡其褲子和米黃色棉運動外套蹲在地上,頭發一絲不落地在腦後紮成了一個髻。她先把新發的雜草拔掉,再用鋤頭把表層的土翻新,撲上一層深色的化肥。
噴壺裏飛出水霧,每一片葉子都明亮了起來。
“韓恩卿。”
她半蹲著回頭,在逆光裏看清楚男孩的臉,慢慢笑開。
祁飛宇走近她,拉她起來。
她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趴在了欄杆上。他穿件駝色風衣,背倚在欄杆上望著她笑。
“好久不見。”
“你怎麼會來我家?”
他看看她,視線突然集中,伸手撚下她頭發上的一小節枯草,“我陪我爸來給韓伯伯拜年,才知道你也已經回來了。這次回來什麼時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