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的詞說“紅了櫻桃,綠了芭蕉”,集於一臉是什麼樣子?忽又想起,看過一張肖像,臉上紅中帶綠的。想啊想,誰的來著?終於想起,塞尚。他畫的《聖維克托山》、《普魯旺斯的房舍》、《玩牌者》差不多都是紅綠相間。其《溫室中的塞尚夫人》(1892),一個傻頭傻腦的鄉村女人的半身畫像,似乎隻用了兩種顏料,紅與綠(衣裙黑色,手套白),綠眉毛、紅顴骨、紅鼻梁、綠鼻翼(塞尚夫人也跑步嗎?)。一句話,塞尚用紅色提亮部,暗部用綠色,奔放奇異。有人說塞尚是色盲,不分紅綠。我認為此說不一定對。塞尚是一個痛恨素描而無比依賴色彩的人。他說,色彩不光是麵積,同時是結構。紅與綠搭夥,有力量。難怪有人買塞尚一幅畫不敢帶回家(怕老婆說),假裝遺落別人家,又被送回來的。高更也愛大紅大綠,《大衛之山》、《布列塔尼的村居》都有紅有綠,純色。《你將何時出嫁》的紅香蕉放在綠桌子上。他還畫過紅狗(也沒聽說),為的是讓綠色的塔希提風光更嫵媚。不能說高更也是色盲吧?
有人說,隻有人類和猴類(靈長類)有彩色視力,我琢磨了很長時間,並為動物們惋惜。小花貓、小黃貓多可愛,貓眼看到的竟是黑白貓和小灰貓。大老虎的花紋多威風,在動物眼裏成了斑馬?我不太相信。有一天,我想明白了這件事。拿鳥類說,其色覺一定是最優異的,有絢麗的羽毛為證。後查書,證實,並相信動物和塞尚均無色盲。
秦兵馬俑的專家說,剛出土的兵俑衣褲為紅綠兩色。陝西農婦手縫的兜肚也是紅綠兩色。紅與黑、紅與白容易讓人接受,莊重典雅。紅與綠,在招人矚目之餘,讓人有一點點不安。這是為什麼呢?我不清楚。在人類的視網膜中,紅顯出穩定,綠也許有偏差。幾天前,我去遼大跑步,樹還沒放葉,遠看疏簡泛青。在操場上揀到一節楊樹斷枝,細看,枝上葉苞漲滿,像人豎起大拇指。再細看,葉苞的最外層金紅如甲蟲的殼,葉苞透一星嫩綠。原來造物主也喜歡紅綠相配,和塞尚一樣,隻是人類窺不破其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