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是冷的,也是死的,但它卻能在瞬間讓一條既是活的的又有溫度的活人結束生命。所以,每一柄刀都是可怕的,每一個拿刀的人都是可怕的,隻要你還是一個想要命的人。
秦風也不例外,他就很害怕,雖然他胸前的輪回斬也可以殺人,卻殺不了閻王,隻有閻王殺人,誰會殺閻王呢。
夏天的空氣隨時都充斥了一種憂鬱的悶熱感,再加上樹林裏燃起來的火,就更悶了。火好像空氣也燒盡了,讓人不僅悶而且窒息。可奇怪的是,秦風除了窒息的感覺之外竟然感覺不到絲毫的燥熱,反而很涼,涼的凍住了全身,凍住了手中的斬,凍住了眼睛。
眼睛看著前方,閻王卻不見了。秦風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青麵閻王,他卻不知道青麵閻王是何時從身邊掠過的,那條刀上吃血的龍何時從身邊掠過的。閻王從他身邊經過,他卻沒有進地獄,連輕風也不曾帶起。這麼冷的他,卻從臉上滲出兩滴水珠,是不是因為站得太久了。他不知道,青麵閻王之所以沒有殺他,是因為飛星的鏢已在手,若是青麵閻王的刀讓他進地獄,那麼就連閻王自己也要進地獄。他更不知道的是,火的另一端站著一個人,這個人弓著身子,手裏也捏著一樣東西,卻不是飛鏢,而是針,銀針,普通的銀針,這是個老人,頭發卻沒有一根是白的,火光一照,還能照出許多亮來。
秦風不知道,飛星卻知道。躺著的人並不一定都是睡著的,有許多人都是為了睡覺而躺著。她也是,而且非常想。因為如果睡著了就不會知道她背後的那雙眼睛了,女人是敏感的動物,這麼近的一雙眼睛看著自己,她一定會知道,何況這雙眼睛充滿了溫柔與關切,隻有當一個人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時才會用這種眼神。若是哪個女人知道男人愛上自己了,就算她不喜歡,心裏也會暖洋洋的。若是他就在身後深情款款的看著她,她一定會迅速轉身,抱著他,給他以最具溫暖的獎勵。隻可惜,她不能,她隻能壓抑自己顫抖的身體,壓抑自己快要跳出來的心,壓抑自己忍不住看他的眼睛。她不能對他產生感情。蕭珠使勁閉著眼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此時此刻,她恨極了自己,認為自己是全世界最沒用的人。這個茶館很小,茶卻很好喝,連酌幾口,腦袋裏的陳雜和肌肉的疲勞感漸漸淡化掉了。很久沒出來走動了,就連體力也差了些。透過茶水,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那雙深黃的眼睛,這雙眼睛曾是多麼犀利,曾在江湖留下多少神話。現在的眼睛還是黃色,卻再也找不到年輕時候的尖銳了,手也枯了,背也彎了。身體裏那沸騰的熱血也漸漸涼了,時代已經不屬於他了。紫薇老人看著茶裏自己的眼睛,竟忘了將它抬起來喝掉。一聲悠遠的歎息聲在自己的心底徘徊。‘我追了你一輩子,到你死也沒趕上你,恐怕到我死也還是趕不上你,這些年我始終不服,可是最終也隻能與你兒子齊名,罷了,老了,不爭了。’
突然一件事喚醒了紫薇老人,敗兒一直在看著他,一動不動,身子像一個石雕,眼睛卻能閃出讓人驚訝的氣息。紫薇老人看著他的眼睛,搖了搖頭。道“敗兒,你是不是想留下來?”
那孩子低下頭,不再看紫薇老人,他當然很想留下來,與爺爺在穀中曆練,親傳了爺爺的一身本事,不僅自己很滿意,就連爺爺也很滿意,自己怎麼甘心呆在穀中一輩子呢。
就在這時,進來三個人,雖然敗兒第一次出穀,卻也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沒有人不知道。因為他們都有同樣的一身衣服,而且隻要是在白天,就絕對會引來每個人的注意力。不知道誰都可以,但絕對不能不認識他們。
在白天,穿黑衣服的人很少。
隻有一種人,無論在什麼時候,他們都會穿黑衣服。
他們就是那種人。他們的手已經伸向很遠了。
店家顫顫微微給他們倒了茶,便走開了。這三個人也就隻喝茶水,三人的體型很相似,不僅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就連臉和手也是黑色的。三個人都機械的抬起茶,再將它機械的送入口中。眼睛很淡,淡的已經看不到他們的注意力放在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