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驚魂難以複生的時候,倩倩兔兒一樣跑回家告訴媽媽:“媽!”堂屋裏沒找到,又跑到廚房。看見媽媽正在燒火煮飯,“你快去!有一個人來看姨媽,他們正在地裏哭哩!”
“啥?”她要忙著燒飯,沒聽著。
“有一個人來看姨媽,他們正在地裏哭哩。”
“你說什麼呢?”她站起來,“男的女的?”
“男的。”
“是老喬頭。”
“不是。”
“是二狗兒?”
“嗐,不是。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
“啊?哭什麼呀?”
“不知道,你快去!”
春嫂解下圍巾:“在哪兒?在枸杞園。”
她七手八腳收拾好火,大步跨出門去。迎麵就撞著了蘭妹和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
她嘴唇磨磨,剛要問什麼,隻見蘭妹風風光光地一下撲到她懷裏大喊大哭:“親姐姐,我怎麼辦?”
春嫂冷不防,一嚇,雙手托住她:“你?你們?……”
“我還是死了好呀!”
“你,你你到底咋的啦?告訴我,等會把話說清楚,再死也不遲。你看,你看,倩倩被他們嚇得哭著跑回家,這到底咋啦?”她冷靜地對那大個男人一瞧,火上來了,“啊,我知道了。你大概是蘭妹的哥哥吧?一個吃屎的哥哥,你們把她逼出來,這幾年受夠了罪。”她哭了,你們真心狠哪,今天還有臉跑到新疆,推開蘭妹,走上來,“你給我滾!滾!”春嫂潑起來也很夠意思。
蘭妹連忙拉住春嫂:“不,姐姐,他不是我哥哥,他是……”
“啊,對了,他一定是來介紹臨工的人販子。走,去團部。”
“不,姐姐,不是的,他是我……我是她丈夫!”他才有空插了一句話,臉冷冰冰地,很誠懇地告訴春嫂。
“啊?你是她丈夫?竟有這樣不要臉的男人。”
“是的,姐姐。”
春嫂還是不大相信:“蘭妹,你不能再重複那樣的痛苦,嫌我家不好,你就直說,即使要找個落腳的人家,也該對我說說。”
“姐姐,不是的。你別生氣,我已發過誓,這一輩子不找男人了。可,他,不知從哪兒掉下來的,他的確是我丈夫。”
“你不說他死了嗎?”
“是的,我們都以為他死了十幾年了,但我又常常覺得他沒死,今天不知怎麼果然來了。”
春嫂稍稍釋疑:“這到底是喜是禍?怎麼回事?哎呀!死人,我給你們弄糊塗了。”撣撣泥墩上的灰,“大家都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