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痛的間歇裏音音吃了整整一碗雞湯麵,還吃了好幾塊兒點心。鍾媽媽見她事到臨頭一點兒不慌,心想夫人確實和一般女子不同,這份兒沉穩就沒幾個人比得了。
快天亮的時候疼得越來越密集,也越來越劇烈了。疼的緊的時候,音音就抓著布繩深呼吸,深深吸,慢慢呼。這樣一來疼的好象也不那麼明顯了。反正她不會嗷嗷喊。喊又不會讓孩子早點兒生出來,反而會浪費力氣,喊幹了嘴喊幹了嗓子,還聽說這樣會讓肚子裏的孩子缺氧。
所以音音才不喊。
疼得越來越厲害,接生婆子都對這位嬌滴滴的貴夫人刮目相看。這樣年輕的夫人,又是生的頭胎,打小到大這些小姐們過的都是玉粒金蓴綾羅綢緞環繞的日子,隻怕最痛的事就是做女紅被針紮下手而已。這樣的疼,鄉下的婦人尚要叫喚,更何況她?
往日她們伺候那些人,總要囑咐,得攢著勁,別喊叫,深吸氣,可是說破嘴皮子,能聽進去的沒幾個。最後都得灌參湯,有時候還得按揉穴道,最後生下來大人孩子還是元氣虧損得多。
但是到後來就不行了。音音也不記得時辰了,總之,疼痛總是比剛才更劇烈,中間的間隔時間也越來越短。
後來那一下猛的疼起來,簡直象是被刀子狠狠刺中,音音猝不及防,啊的一聲喊了出來。
接生婆子一直說不到時候,不讓她用勁兒。可是喊過這一聲之後,她們又給她看了一次,欣喜的宣布她可以用力了。
這一刻她是想見長帆的。
身周這些人她都不熟悉,看著她們也不能讓她安心。
可是長帆現在……在宮裏。
音音咬著軟木,按著婆子說的隔一會兒用一次勁兒。
鍾媽媽則讓人裏外把守著,那些接生婆子的東西早讓她暗中檢查過了,現在裏裏外外忙活的這些人也都是篩了又篩的,不光他們自己,連他們家人都握在爺手裏,隻要他們敢起異心,那就等著自己和全家一起死。這世上富貴能動人心,美色能迷人心誌,可千古艱難唯一死,更不要說是自己和全家捆在一起坐在同條船上。
就在這個時刻,重重宮牆之中的昭華宮門前。
兩位太醫跪在龍榻之側,長帆和李會昌一左一右的守著皇帝。
又是一碗藥灌下去,長帆和李會昌不約而同的抬起頭來,交換了一個眼神。
要說兩人的地位是不是重要?那肯定重要。李會昌知道宜郡王這個皇孫手裏握著一支可怕的秘密力量,這股力量一代一代隻屬於皇室,隻屬於皇帝一個人。
宜郡王也知道雖然從二十來年前皇帝罷免宰相之後再也沒有任命的新的宰相,但原屬於宰相的職能必須有人承擔。即使經過了層層分權,還是要彙總到一個人手裏。
李會昌雖無宰相之名,卻有宰相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