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反常的“儲備”與“彙率”同方向運動(1 / 3)

中國的外彙儲備與人民幣彙率同方向運動(看圖),是一個很反常現象,所謂很反常,第一是指:央行賣出外彙儲備,本幣應該升值,除非是在貨幣貶值趨勢已經形成的時候,為什麼發達國家很少出現這樣的情況,一是由於它們控製全球流動性的能力很強,二是因為它們基本沒有外彙儲備;第二是指:這其中可能包含了某一個理論,尤其是在新興市場經濟國家,即為什麼發展中國家彙率波動性很大,以及它們需要大量外彙儲備的目的。

當中國經濟超高速發展時,的確伴隨著人民幣彙率持續升值,起碼是壓力很大,為什麼外彙儲備也跟著增加,其實是壓製人民幣彙率過快升值;人民幣彙率開始貶值,有主動被動之分,外彙儲備急劇減少,那是為了對抗人民幣彙率貶值過猛。還有一個指標即預測:當中國經濟增長率能夠維持在10%左右時,人民幣彙率升值有理,跌至7%左右,貶值有理,而現在,中國經濟真實的增長率大約隻有5%左右,彙率多少合適?儲備多少合適?這是“人民幣戰略”的一個很重要的內容。

中國經濟下滑,尤其是出現斷崖式下滑,人民幣彙率很難穩住,外彙儲備作為先行指標,率先下滑,有警示作用。必須認清:中國政府減持外彙儲備很可能已經由“主動”變為“被迫”,這一點與眾(包括其他新興市場經濟國家)不同!

中國央行最初想通過拋售外彙儲備發出壓低人民幣彙率的信號,這是一個重大失誤!為什麼?中國外彙儲備的很大部分不是由於貿易出超所造成,而是由於熱錢所造成,熱錢是流動性很強的,外彙儲備則是相對鎖定的,人民幣彙率貶值動作太大,太突然,很容易引發市場痙攣,導致熱錢受到驚嚇,集中逃離,加上中國反腐敗之風愈演愈烈,腐敗集團拋售人民幣資產與熱錢離境產生共振,於是導致中國的外彙儲備與人民幣彙率同方向運動,齊跌。

由於人民幣彙率貶值預期成風,未來維持彙率,不得不大量拋售外彙資產,“主動”變為“被迫”。

隨著中國經濟下滑,趨勢難以逆轉,該趨勢一旦被國際市場認定,人民幣彙率下行趨勢將延續。此時,單靠中國央行賣外彙資產“維穩”已經力不從心,這就是很多人的擔心所在。客觀地說,短短幾個月,外彙資產已經下降四分之一,當人民幣彙率與外彙儲備捆綁在一起,當中國股市與人民幣彙率捆綁在一起,同時急速下滑,危機隱患很可能從隱性表現為顯性。

我還是要重提人民幣戰略,它是國際金融戰略,也是國家政治經濟的大戰略。

雖然我一直反對急速調整人民幣彙率,但必須考慮到救經濟,考慮到供給側改革,需要去除“僵屍企業”。人民幣市場流通量遠遠超過實體經濟的需要量--必須考慮到損失,僵屍企業與大量銀行業壞賬是相伴隨的。2015--2016年,中國央行的資產負債表出現萎縮,實體經濟的增長率與貨幣流量的逆差越來越大,說明供給側改革與人民幣資產損失相伴隨,人民幣彙率下行肯定是一個周期性現象。

供給側改革需要很多金融動作的配合,包括貨幣政策,人民幣政策,儲備政策等。中國央行主動調整人民幣彙率雖然是從主動到不得已,但符合中國經濟基本麵,符合供給側改革的要求,是戰略選擇!從某種意義上說,“棄守”也是戰略--任市場自由波動,自己尋底--雖然從表麵上看,很失敗。人民幣彙率主動調整,尤其是配合供給側改革,是為了輕裝上陣,釋放風險,調整的目的是為了穩住,為了上行。關鍵點在管控!

四萬億外彙儲備多不多,肯定有爭論。就是多了,不僅中國不堪重負,全世界尤其是美國都不堪重負,歐元區雖然從來不說中國外彙儲備太多,但那恰恰是有難言之隱。外彙儲備縮水不能說全是壞事,問題是多少合適?這一點需要“爭”,因為它不僅是中國政府很多年積攢下的老本,而且具有戰略威懾作用--如同核武器,如果因為人民幣彙率調整而一下子都賠出去--那可是災難。

全球很多國家,尤其是新興市場經濟國家在2015年--2016年初,都在經受外彙儲備大幅度縮水的痛苦--這個痛苦會不會引發全球金融市場的痛苦,會不會引發全球金融危機,需要觀察,需要警惕,也提醒我們:“核武器”不能太少。

仔細分析,中國的外彙儲備是不應該大幅度縮水的,因為曆史上所有外彙儲備急劇縮水的國家都幾乎是“単肺經濟”國家,比如俄羅斯、沙特、馬來西亞,委內瑞拉,它們的能源產業尤其是原油出口占其GDP的比重都高於30%甚至更多,油價下跌了80%,外彙儲備縮水40%甚至多一點可以理解。

但中國完全不同,中國是全球第一大能源進口國,同時也是利用能源以及大宗商品為基礎原料進行製造業出口的最大貿易出超國,在中國外彙儲備急劇下降的過程中,中國的進出口仍然保持出超狀態,經常賬也沒有完全改變盈餘狀態,這一點,與眾不同!因此說,中國的外彙儲備與人民幣彙率同方向運動,尤其是同時大幅度貶值是反常的,也是可以避免的。

很顯然,全球能源品大跌,大宗商品大跌,對中國經濟是有好處的,對外彙儲備穩定,包括人民幣彙率穩定也都是積極因素。中國的人民幣彙率包括外彙儲備不應該急速下跌,更不應該領跌。

那麼,為什麼中國的外彙儲備會下跌這麼快呢?市場利率預期大幅度下降,導致熱錢流向逆轉,而中國央行又沒有勇氣一次性兌現利率市場預期!很多人認為,中國的商業銀行存貸款利率,包括銀行間拆解利率仍然高於國際市場很多--目前中國央行的銀行間拆解利率大約是3%左右,基礎貸款利率是5.5左右,市場真實利率可能更高,而美國日本歐洲的市場利率水平大約低於我們2-3%,由此判斷,中國利率大環境對國際市場熱錢仍然具有吸引力。由此推斷,熱錢沒有理由外流。錯了!中國過去多年熱錢流入不斷,不僅是因為中國央行的銀行間拆借市場,那是因為中國存在一個巨大的“影子”貨幣金融市場,即所謂影子銀行,進出影子銀行的市場利率水平長期高於20%,已經持續5-6年。但隨著中國經濟的下滑,“影子銀行”帶動高利貸市場,隨後壓製貨幣金融市場,利率曲線已經出現斷崖式下跌,甚至呈現崩潰狀,尤其是高利貸市場!以前被高利貸吸引的熱錢目前不僅是在撤退,而是逃跑!能跑的都在跑,沒有跑的,那是跑不了(已經被套在中國)。熱錢流向逆轉,源於地下金融市場的崩盤,它與人民幣彙率升值趨勢逆轉,有著極大的正相關性。

人民幣彙率急跌對熱錢的棲息地影響也很大,由於中國政府長期對房地產企業,產能過剩企業實施嚴格的控製貸款政策,但又不敢按照市場規律任其自生自滅,結果使得很多企業不得不借入熱錢(高利貸)為生,企圖看到宏觀調控政策的逆轉。結果它們等到的卻是“供給側改革”--堅決去除僵屍企業。

根據我的調查,大約有50%的企業有高利貸借款記錄,有38%的僵屍企業其實是在靠高利貸生存,房地產企業占比更高。因此,一旦危機發生,熱錢逆轉,倒閉的企業會有一大片,房地產行業硬著陸很難避免。還有一些所謂好企業,包括富士康,它們能夠借到外債,以前是貪圖低利率,有本事借外債,現在要還債了,美元在走強,人民幣在貶值,算一算“利差”,已經跟借高利貸差不多了!中國經濟很危險,警告隻當耳旁風,如果企業一個個倒閉,耳旁風就會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