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被我收複成為巨大的曆史事件,伯顏攻宋的陣線因此一刀切為兩段,真州(今泰州)成了他們連接南北的惟一一條交通線,由殘暴好淫的韓郅駐守,屯甲兵四萬。
因攻宋戰線斷裂,四十萬大軍分作東西兩營。其西麵,阿術和新城的金盔將軍調回太平、蕪湖一線,屯兵六萬,維持戰略後方,同時防備建康宋軍沿江北上。
東方,包圍揚州的戰線因建康失陷而無存在必要,被我擾得紛亂的七萬人馬收縮,盡調回長江以南,鞏固如今成了元軍橋頭堡的鎮江,而該城兵力一時巨增,達九萬之多。
伯顏親駐鎮江,開始調整戰略部署,製定防北攻南,固西守東的作戰方案。在這個戰略思想下,他以鎮江和太平為屏障,鞏固防線,與建康、揚州之敵纏鬥,阻止這批大宋軍隊的精英回援臨安。
與此同時,以鎮江為依托,堅決執行中心突破的戰略計劃。遣阿裏海牙和阿刺罕,提水陸兩路共十六萬人南下。兩路大軍勢若猛虎,先屠常州,再趨平江,浙江路宋軍抵擋不住,連連敗退,其兵鋒直指臨安。但終究受建康拖累,後勤線被切斷,單靠真州一地補給,直是入不敷出,向南攻勢慢慢乏力,遭剛調任知平江事的文天祥率三萬民軍阻在了平江。
宋軍則分據長江南北,以揚州和建康為支點,相互拱衛。賈似道與李庭芝共領七萬人紮揚州,我則率殘軍三萬駐建康。兩城同時用命,趁韃子建康大敗之機,一舉奪回句容、新城、高資、儀征、謝集等十七座小城,有效鞏固了防禦陣形,加大了戰場縱深。
至此時,除開前趨臨安的十六萬元軍,方圓五百裏地盤上,敵我雙方屯集了三十二萬人馬,皆秣馬厲兵,磨刀霍霍。
但由於元軍新敗,忙於整頓隊伍,重排攻勢。我軍則因連克十幾座城池,遭這些地方拖後腿,也無力展開新的戰鬥。於是乎,整個長江下遊便進入詭奇的平靜期,雖然大軍雲集於此,抬頭舉目即是敵人,卻連一次大規模戰鬥也沒發生。
我必須感謝明教,南道教滅絕,沒有按約接應大軍,如果不是明教,隻怕我軍不說收複建康,全身而退也許都無法做到。
曾問過朱溪,明教為何效命於我,此時終於知道了答案。
收複建康的第六日在行宮召開軍事會議,卻聽朱溪來報:“將軍之喜,今日能見奇女子。”轉身吩咐尹玉請出宮門外等候的奇人。
隨著尹玉躬身迎往,一個窈窕淑女迤邐而來。隻覺眼前一亮,空曠宮殿立見別樣風光。
尹玉帶來的女子身材瘦削高挑,甫一踏入大殿,撇開與會的數十人,隻牢牢盯住我,似乎知道我是主事之人。一雙大眼流光異彩,滿目蘊笑,潔淨臉龐即刻顯得生動活潑。
隻是女子,細看之下卻覺得其人灼灼其華,靜立大殿,卻明麗得如同一樹春天裏的桃花。全身動勁十足,一股呼之欲出的盎然生機便似要從身體裏蓬勃發動。
大廳眾人都被其美豔驚得呆了,張大了嘴直楞楞瞪著她,就連接她進來的尹玉仍沉浸於攝人的美麗當中。
那女子可能習慣了這種場麵,如一束海棠般含笑靜立廳中,也不說話。朱溪笑著在身邊輕輕咳嗽兩聲,一邊拿手碰我臂膀。我被他喚醒,自知失態,當下通紅了臉頰。訕笑著率眾迎上前,攏手作揖,向她問好。朱溪在旁邊說道:“我軍能取建康,正得姑娘所助。”
她是明教之主,是她率五千人起事的?啊呀,容貌如此美麗,又如此能幹,當真不愧為奇女子。
更加讚歎,精彩如斯的人居然還做出這種大事。請她坐下,又吩咐上茶,口中說不完的感激之言。座下將領卻在這位二八佳人的美目流兮間坐立不安,忍耐不住難堪情景,便托詞需要安頓城防,一個個慌慌張張離了議事殿。胡應炎和牛富,還有趙晉、趙與可等朝庭大臣老成些,見眾將都跑了,幹坐著沒甚意思,也托辭請出。稍侯片刻,空曠大廳中,便隻剩下不苟言笑的蘇墨陪著我了。
待我說完客套話,將軍們也走得一個不留,再無顧忌,朱溪替她作介紹。原來姑娘是安徽歙州人士,芳名方照。雖是女子,卻是十三萬明教教眾首領。因不憤元軍殘暴,便下江南而來,學紅紼女不讓須眉,隻身投入抗元大業,為漢人做點事情。
說話間,方昭一直微笑著,神情從容。朱溪站在身旁嘮叨,我卻暗呼奇怪,此人神情從容寧靜,卻又給人以春天桃花般的活潑生機。兩者一動一靜,應該相互矛盾才是。可在她身上,矛盾的動與靜竟能水*融,構成一付攝魂奪魄的驚人美麗。朱溪好象又在說明教此役戰死三千有餘,卻沒聽真切,雙目睽睽,盡情享受著眼前美景。
在我不懷好意的窺視裏,方照朝朱溪搖搖手,阻止他繼續往下說,笑著說道:“與將軍初次見麵,為表心意,奴家備下一份薄禮,還望將軍笑納。”
兩汪明眸象月芽兒翹起,我在她清脆的笑聲裏驚醒,咳嗽一聲,重新莊重了臉色,回道:“怎好意思,此前已受姑娘力助,正思量以何回饋姑娘,這份禮物卻再不敢受了。”
“如果將軍知道禮物為何物,隻怕立即答應了。”方昭薄薄的嘴唇輕輕抿住,流露出一絲不以為然,“我教在城中聚集五千人配合大軍攻建康,如今隻剩兩千人,不過,在鄉邑間潛藏三千人,這批漢子略通武藝,也經過陣勢操練,奴家將五千人為見麵禮,送給將軍,以慶祝將軍大勝之喜。”
四萬大軍偷襲建康,如今連傷帶殘剩下三萬不到,卻正是亟需補充兵源的時候。望著那張巧目倩兮的笑靨,心情更加愉悅,說道:“子清隻有卻之不恭了。”
聯想他們為我做出一件件重大貢獻,隱約泛上些不安。無教興禮,必有所圖,她會對我有什麼企圖?便也如問賈似道般的問她:“姑娘可有吩咐讓子清做的?能力所及,必為姑娘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