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龐大的一股力量,如真能為我所用,便是天下掉餡餅的偌大好事。可我如今為朝庭命官,大軍統帥,如此身份恰恰與之相悖。
晃眼見著方照端坐原處,手裏仍是握著得天符牒,隻將目光隨我轉動,臉上的平靜神情卻悄悄露出一絲緊張,似乎擔心我會拒絕她的請求。
背對方照,使勁皺皺眉頭。我能明著拒絕方照嗎?他們已為我做下那麼多事了。
回轉身麵對她,方照已是等得著急了。也難怪,送城送壯士,還有十多萬民眾的力量送交手上,居然有人猶豫不決,叫誰能不著急?
看著那張吹彈得破、如花嬌美的俏臉,現在已把淡定變換成惱怒。便說道:“可否容我想想?接下姑娘手中玉牒,便接下明教諸多的任務,不好好想想確實難以決定。再者說,即使我倉促間答應下來,可能方姑娘也會擔心這應諾是否作得了數。”
方照便笑笑,長身而起,將教中聖物放回懷中,低腰向我道一福,也不說話,轉身走出議事廳。與我擦身而過時才發現,她居然隻低我小半個腦袋,身高可能一米七五左右。聞著留下的芬芳香氣,我在暢然神往中想到:人漂亮身材又好,如果做個T台模特,當是立即走紅。
這念頭剛落下,立即訓斥自己:今日是怎麼了,老是鑽出莫明其妙的想法。朱溪卻於此時走過來,說道:“將軍,我送聖姑一程。”
盯著麵前明教護教使者清瘦的笑臉,立即升出怒意,這人煞費苦心接近我,真不明白他們的安排出於何種目的。
恨聲低吼:“滾!”
他是笑逐顏開地滾了,是夜,剛換上小衣躺倒床上,才展開賈似道從揚州送來的信件,方照便從開著的窗戶飄然來了。而後沉著臉找張凳子坐下,自顧自斟了茶水,便死死盯著我,眸子裏仍舊透露出股股熱切。
急忙將手中信件藏好,取下床頭的青衫披上,我紅臉斥道:“方姑娘也不避諱麼,深夜之中孤男寡女相對而處,怕是多有不便。聖人也說,男女授受不親,倒擔心誤了姑娘的清譽。”方照從鼻腔裏不以為然地哧了一聲,駁斥:“明教之中男女平等,從未講過什麼孤男寡女授受不親。先祖卻是批駁儒家害人,要打倒孔丘呢。”
這番話倒勾起了方照的談興,滔滔不絕接著往下說去,就我偶而插兩句嘴,立即淹沒在她的長篇大論之中。究其內容不過是希望說動我接掌明教,以我現時之名氣和本身的德才,將日趨勢微的明教發揚光大。
可明教怎麼會挑上我呢,除開以前與勇猛天王在許源碰過麵,再無任何接觸,我就那麼出色麼?
方照倒也直率,明說自兩年半前勇猛與我碰麵,此後便屢派人潛至北洋觀察我,“你知道麼,太一道長也曾到北洋來見你-------就是那次郊外相會。嗬嗬,他前腳剛走,我便帶著勇猛而來。”這是我所不知道的,她毫無顧忌地說了出來。
還說,明教在一百多年間,屢選幫主,卻無一可得。現今好不容易發現我這人才,用兩年時間,不曾間斷地前前後後仔細考察了,覺得無論人品,才幹,均符合本教要求。所以,擇我為主那是誌在必得,其中無半點猶豫處。如果大將軍要拒絕之,說不得隻有學學宋太祖的黃袍加身,強迫我接受這天下第一黑幫。
歇了口氣,她接著說道:“提兵殺敵近半年,將軍現今聞達天下,威名遠播,我等確實希望借重將軍、也惟有借重將軍來發揚本教,出發點當是有些自私。但將軍想想,這天下百姓本份老實,何苦來哉要遭受這等劫難。以天下計,將軍自有救死扶傷的本份,不會眼見著宋亡元替,又開始一個更為殘酷的朝代吧。我等當然不期望將軍開創一個極端公平的社會,也知道世間並無絕對的公平合理,但阻擋南下的元軍,稍稍讓百姓過得舒坦一點,這願望也會錯嗎?”
“將軍,誠如你所說,我教某些行為確實如將軍指責行事不擇手段,不容於世俗民約。但自古以今,黑暗力量從未停止過自身的活動。與陽光下的世界相比,這個黑色地域象野生地帶般原始、血腥,富有攻擊性,確實弱肉強食。但我們也擁有自己的法則,有自己內部的執法者,甚至自己的文化。因此,我們不違天理,從未傷害過弱者,隻向豪強討要公道。將軍,你可曾想過,某些你們不能做的事情,而我們可以輕易辦到,比如刺殺、恐嚇、煸動、潛伏、刺探、以黑治黑。再比如這次因為我教有著深厚的百姓基礎,可以輕易潛入防備森嚴的建康,可以輕易發動數千百姓舉事。如此等等,難道這柄光芒四射的利劍就不配讓你使用麼?而我們僅僅希望將軍利用自己的才能和威望,幫助百姓減輕負擔和痛苦,再使明教發揚光大而已。”
看著年青美貌的女子方照,我卻仿佛看到一名慷慨激昂的鬥士,正手持利劍挑戰整個天下。
她的這番說詞確實打動了我。誠如所言,我現在是大宋將軍,本身就負有抵抗元軍的責任,兼之能為百姓做些事情,何樂而不為之,承擔振興明教的任務也不是那麼無法接受。
於是同意她的要求,並允諾其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發展教眾,允許教眾加入軍隊,允許明教高級成員進入我軍決策層,允許半公開宣傳教義,允許在北洋擁有基地,並提供補給。如此等等,竭盡全力幫助明教複興。但條件是不當什勞子教主,我可不想掛個黑幫老大的名頭。
方照聽我給予明教偌多方便,早已大喜過望,俏臉一掃一貫保持的從容,興奮得滿麵通紅,哪會有什麼不同意,隻一個勁點頭。
就這樣涉入江湖了麼?突然之間便多了一支奇兵。啞然失笑,想道:建康是千古名城,我卻在這裏接受一樁一樁好事。
因為,賈似道送來的賀信開篇便說:“恭禧賀禧,子清天縱英材,必得天家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