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重劍無鋒(2)(1 / 2)

這處園子被早早逃跑的主人棄了,沒人照看,已經野草叢生,滿園荒蕪,便是一棵棵桔樹,因無人施肥,現在有氣無力搭拉著樹枝,枝上偶而冒出的稀疏綠葉,卻又柔柔弱弱,沒有幾許早春氣息。

橫穿香桔園,我站在南牆上向前打量。這裏已被阿塔活的一萬三千多名元軍圍了,一麵組織進攻,一邊忙著構築營盤,以防我軍逃跑。稍遠些的地方,西去五十裏便是高資,再過一百裏距離之後,可憐的趙晉組織一萬兩千民軍,合著守軍五千人,共一萬七千人踞守雨花台和建康,用此兩處陣營相互拱衛,忍受著阿術四萬人的攻擊。而胡應炎,也學阿術一般不管不顧,絲毫不理睬建康勢弱,隻是督軍進攻太平。趁阿術主力已去建康的空檔,他的進攻倒成效顯著,現在已將太平前線用火炮和手雷撕得支離破碎,旗下一萬五千人兵臨太平城下。

阿術、金盔將軍、阿塔海、胡應炎、我,幾支部隊盡都不顧本城,隻是一味攻擊對方主城,希望搶在對方前頭斷絕敵人的後路,一舉摧毀敵人的巢穴。這是一種瘋狂的戰術,雙方不顧一切,忘記自身安危,惟獨咬牙切齒發動猛烈攻勢。

而此時,我卻站在牆頭嘿嘿冷笑。哼哼,旗下將軍們都在埋怨我頭腦發熱,都認為我推測鎮江董文炳即將崩潰,因此撤回火炮,收縮全軍最為精銳的五千北洋兵,其結果卻給自己擺出這樣一個難以收拾的場麵。

他們知道什麼,隻不過沒交待而已。忍不住又冷笑一聲:哼哼,微乎微乎,至於無形,神乎神乎,至於無聲,故能為敵之司命。這些人不懂得無形,則深間不能窺,智者不能謀的道理。我不能清清楚楚向他們說明白作戰計劃,如此一來,難保這批將軍不露出馬腳,從而使阿塔海和阿術看出我的意圖。我懂得孫子兵法的道理,他說:指揮部隊若驅群羊,驅而往,驅而來,卻不讓他們知道目的地究竟在哪裏。

這樣想著,掉頭向西、北兩麵看去,那裏的形勢和阿爾塔守衛的東城差不了多少,同樣危急萬分。現在黑壓壓幾萬元軍已攻至牆根底角,豎起雲梯,在後方弩兵的掩護下,嘶聲呐喊奮力攀上城頭,與守軍打成一片。稍頃,又被守軍拚了命地趕了下去。庚即,城下又組織第二波攻擊,重複剛才的動作,高叫著再一次向城牆發起衝擊。

元軍確實戰鬥力極其堅韌,不顧城牆根堆積的遍地屍體,隻是進攻,不知死活地反複衝鋒了七八次之多,攻勢沒有懈怠,仍舊進行得如火如荼,絲毫不見有半分減弱。我派上城頭的守軍兵少,經敵人持續不斷的衝鋒,戰死、受傷者益見增多,慢慢便有了動搖之態。

攻擊越見猛烈,元軍上千具投石機、霹靂球、突火筒將數不清的巨大石塊、上百斤重的鐵球射上牆頭,而後彈入鎮子裏。這些準頭極差的武器,卻有大半落在石家坳小鎮的民居屋頂上,隻聽鋪天蓋地劈劈啪啪響成一片。僅僅兩個時辰,鎮內近半數民房毀壞殆盡。少數舍不得故土留下的無辜鄉親死傷慘重,活著的人或抱起親人屍首呼天搶地捶胸頓足,嚎啕大哭著詛咒該死的韃子;或倉皇出逃,如同無頭蒼蠅般在大街上廢墟中東躲西藏,以避過突如其來的炮彈和弓弩。

那批埋伏在民居裏的士兵們也被轟了出來,一群群兵士和老百姓們一道站在街道中央,或尋找可靠的地方躲避流矢,或幫著百姓抬扶死傷者,整個場麵混亂之極。

一塊巨大的炮石遠遠帶著呼嘯之聲往這邊飛來,刹那間已是不足五丈距離。蘇墨一把架起我,騰起身子躍向另一邊。兩人剛剛將腳底觸到地麵,便看到剛才站立之處,被那巨大炮石擊成一個深坑。我拭去額頭上的冷汗,隻是暗呼好險。

稍稍平靜一下,隨即對蘇墨說道:“傳令,一柱香後全軍撤下城牆,自南門強攻突圍,往高資而去。”

蘇墨應個是,轉身跑下城牆。

待我下城之後,飛道長已將駿馬頑主牽來,再從他手裏接過鋼刀,站在南門口朝後看去:四麵城牆的大宋守軍正如蟻群般倉皇湧了下來,其狀真如敗下陣來的潰散軍隊,而埋伏著的尚未出戰的戰士們則在身後排好了整齊隊列,準備隨我為這群敗軍殺出血路。

陳昭縱馬奔馳,不待近到身邊就大聲發喊:“大將軍,可以出南門了,元軍已攀上城頭,再不走便要陷入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