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聽得秀王和文天祥等人駕臨,便由蕭氏兄妹扶著,趕往大門迎接。
秀王也喝了不少酒,早已揭下銀狐皮氈帽,那張俊逸臉龐便在紅通通的燈火下泛上笑容,端的好一個風liu人物。他幾步走上前來,阻住行禮,伸出兩手與我相握,如文天祥一樣喚我表字:“子清不用多禮,深夜拜訪還怕擾著你了,勿怪。”
文天祥現下如按官職,卻比我低了一級,不過兩人是忘年之交,自免了那些繁文縟節。也笑著說道:“子清任俠之人不拘小節,秀王不用擔心擾不擾他。敢怕是見著殿下下訪,心中已經歡喜之至了。”
我握著趙氏皇族精華人物的雙手,跟著說道:“文老師說得對極,子清一介草民,得朝庭愛護,三宮寵幸,才能在此見著秀王陛下,已歡欣鼓舞,何來報怨之詞。陛下請進,可不要在門口受了涼。”
回頭看著北洋的眾人,裏頭竟還有小楊果。按住重見故人的狂喜,強自鎮定著招呼他們一道兒往內行去。
楊煥、李玉潔、楊大、周繐兄弟,還有那個古板僵強的黃思義等人,因有秀王、文天祥一幹朝庭重臣在側,也不能舉動大了,僅是喜形於色,跟在後頭,與聞訊而出的胡應炎、尹玉、陳昭、楊二、陳維維等人攏在一起,低聲說笑歎息,相互傾訴思念之苦。小楊果年幼,卻不管那麼多,拉著蕭吟、蕭歌的手便不再放開,倒是親熱得不得了,嘰嘰喳喳說過不休。
穿門入院,過了長階曲廊便是大廳。這裏是一處閑暇時作為宴息的地方,裝修十分精美,但見繡閣參差,文窗窈窕,珠箔湘簾、金鉤斜卷。朱漆柱間皆拿紫檀香木雕花隔了,廳中正麵豎立一架巨大水晶屏,上麵浮雕鳥獸,生動之極,便在十六支大紅通燭照耀下,這大廳充溢鳥語花香。雙目四睹,八方皆是金玉玩物,古董字畫充梁塞棟,好一番富貴氣派。
我也是第一次到這裏,生平首見這等豪華,不禁暗自嗟呀,什麼堂呼階諾、起居八座,到這般瓊宇富貴之地,頓時叫人意消興滅,歎息自家白活了數十年。
廳內爐火熊熊,迎麵撲來融融暖意。未出迎的飛道人、明教隨行的兩大天王,孫虎臣、薑才、餘顯等一幹原朝庭將領,圍坐在五張酒桌上。個個都參加了賜筵,臉上都是通紅,酒意十足。卻不象我被百名大臣灌酒,頭腦自然比我清醒多了。可又睡不著覺,於是聚在一堆就著花生粒兒喝清酒聊天,仍回味大慶殿上的氣氛。
諸將領在筵席上認識了秀王等人,此時回頭見我領了他們進來,立即起身上前道禮。難免又一陣你來我往的禮節。
率軍同歸的孫虎臣早與秀王認識,與劉師勇也是故舊,便領了眾人聚在一起聊起昔日趣聞。飛道人則和北洋諸人坐一桌暢談,拋開南道教的慘境,強裝笑臉講起戰鬥中的驚險,加上陳維維在一旁添油加醋,無不讓北洋人士驚呼連連。
蕭歌甫一進入大廳,便拉著楊果一塊兒忙東忙西,這個十三歲的孩子領著宅子裏早就配好的侍女上下來往,為賓客端茶遞水,又吩咐送上水果點心。不時還需照顧誰茶杯之中是否沒水了,應該續上;哪台桌麵空了,應當再加些吃食。東奔西走,和楊果倆人將小臉兒累得紅撲撲的,卻一付興奮顏色,象極了這處宅子的小小女主人。
勇猛、九藏二天王單坐一邊,笑看廳內眾人的熱鬧景兒。我知道明教不容於朝庭,便也不請他們參與進去。掉頭又看對麵一桌,由阿爾塔相陪的李玉潔,卻拿晶瑩星目含笑盯著我。還她一笑,記起台州府曾說自己是她的“神”,心思不禁一蕩,臉上竟泛上些紅暈。
拿手揉揉鼻頭,掩飾自己的尷尬,朝秀王告了個罪,便向李玉潔走去。待坐定了,阿爾塔笑著伸手過來拍拍肩膀,假意薑才喚他,離桌而去,僅剩李玉潔與我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