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孫吳建石頭城,後稱建康,稱金陵,入宋,則改為江寧。
宋高宗南遷,以江寧為建康府,作“行都”,此後建康成為南宋的留都。
建康城區範圍東西南北各去四十裏,中心為台城,俗稱宮城,北麵石頭城,西麵雨花台,南麵丹陽郡,東南則有東府城。各城各郡地居形勝,守衛堅固,屯重兵以拱建康主城。
雖曆經戰火,無數支軍隊一遭遭一趟趟的你來我往,建康在血與火的蹂躪中消沉殘破,但這座曆史名城有著旺盛的生命力,戰火甫一消停,它的肌膚蓬勃生長,一條條肌理神奇而快速地恢複過來。
建康坐鎮長江要道,扼守江南門戶,無論行兵打仗還是走販行商,下江南或者北上,都要過這一關。
極其重要的地理位置也是建康得以快速恢複的原因之一。
但人們隻記得我。他們說,台國公一手發展了建康,讓建康重新煥發生機。
近了,近了,越來越近了。
縱馬奔下山坡,倚水而踞的健康城象條黑漆漆的巨龍,在長江之側虎踞龍蟠。二十人之高十八步之寬的巨大城牆繞城而立,看上去無邊無際。
飛奔,疾馳,城牆帶著風迎麵撲來,就象龐大的鐵幕猛然出現在眼前,那種壓抑沉重得讓人感到窒息。
城牆下是修葺一新的城門,木質的城門全身裹滿鐵釘和銅皮,兩隻巨大的銅獸作環補在門上。乍看上去,城門大開,就象是城牆裂出的一道巨大的口,張牙舞爪,凶狠而狂妄。
那個凶狠狂妄的地方卻人流如織。
進城的出城的,挑擔的推車的,扛大包貨物的商販,風塵仆仆的旅人,騎馬的公子,坐轎的小姐,探親訪友的一家老小,紅發綠眼的胡人,甚至還有一個戴鬥笠披蓑衣的浪人。
他們叫著鬧著笑著,接踵摩肩,穿行在城門之下林立的各種小攤之間。
“嘿,酸梅湯哎……”
“芝麻糕,綠豆糕,一文錢一塊……”
“瞧一瞧看一看啊,赤手開石呐……”
忘了廝殺吧,忘了戰爭吧,忘了鮮血和屍骨吧,看看城門之下吧,戰爭剛剛過去半年,就在鮮血浸紅的這片土地上,健康隻有和平,找不到任何拚死廝殺的跡象。
除了城門前站著的衛兵。
穿紅色戰袍的衛兵在城門站成威武的標槍。
戰士們不說話,一動不動,安靜地站在那裏,眼睛卻一刻不停,巡視人流中可疑的人物。
突然,標槍般安靜的士兵暴出歡樂的呐喊,轉動的眼睛瞧向同一個方向:“大將軍……”
遠遠奔來一彪騎隊,風塵遮蔽了騎士們的臉龐,撲滿了他們的衣襟。最前麵那位騎士在微笑,即便一臉塵土,也擋不住他的笑容。
幾乎在同一時間,城門下所有的人停止行動,買東西的放下貨物,賣東西的不再呦喝,公子下了馬,小姐出了轎,練把式的盡管巨石壓得胸膛快要喘不過氣,也得艱難地扭轉腦袋,尋找呐喊的來源。
然後,人們同時大笑,異口同聲地大叫:“大將軍……”
落落甚至爬上轎,在轎子頂上大叫。
“小姐,小姐,快下來。你是女孩子耶,有點風度好不好。”小丫頭在下麵焦急地叫道。
落落沒有理睬她,反而把手拱成一個小喇叭,對著騎隊方向放聲大叫:“大將軍,歡迎你回來……”
風塵仆仆的大將軍越來越近了,近得能夠看清他跳動的眉頭。
所有人都在笑,人們圍上來,靠在馬下,笑著向我問好,賣糕的小販舉起裝滿各式糕點的簸箕,另一個則端來酸梅湯,甚至有人拎來一隻老母雞。而更多的人則站在外圍,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我。
人們的笑容發自內心,我知道他們不過想藉此表達對我的熱愛。
這裏,是我的天下。
“嘿,大將軍,大將軍……”
有個清脆的聲音叫喊,好聽悅耳,就是有點聲嘶力竭。
隨著聲音望去,城門下,一台轎子的頂端,立著一個小小的姑娘。
“大將軍,我叫落落……”
“小姐小姐,穩重些,別惹人笑話……”
“唉呀,煩不煩人,別管我……大將軍,我叫落落,落落大方的落落。”
我騎在馬上,她爬在轎子頂上,我驚訝地看著她,她興奮得手舞足蹈,站在轎頂跳躍,衣著鮮豔,就象風刮起的搖晃的花朵。
嬌滴滴的小姑娘,衣著光鮮,容貌嬌好,在轎子頂端手舞足蹈,轎子下人山人海,她視而不見,興高采烈地對著大將軍喊叫。
“哈哈……”城門下暴出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