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反他娘的(2 / 3)

三個問句並排而至,就象三顆炸彈丟了過來,把趙普炸得快要昏了頭。

太後顯然非常生氣,語速奇快,每個字每句話都象飛射的箭:“他用的都是****奸道。方照,朱溪,騰文俊,那一幹人自稱明教,哼,‘明’,光明,好臉皮,真不知羞恥,食菜事魔之輩竟敢說自己是光明。自我朝太祖以來,他們造反無有間隔。方照的祖宗方臘,造成多大的禍害不用孤家說了吧。可徐子清居然就用了他們!”

“這些放過不說,徐子清又在建康搞什麼改革。那叫改革麼?左右不過撿起王安石的舊法罷了。你們看看,建票行貸銀錢與百姓,官府與庶民合夥開鋪子,田地收歸建康府,建康府再拿來賣給平民百姓……如此等等,哪一種辦法不是王安石的舊法?曆代先帝皆批王安石禍國殃民,他徐子清怎敢不奏朝庭,私自改製呢?”

“更為可惡的是,他屯集大量金子,私自發行建康銀票,臨安發行的交子會子居然在建康、太平,乃至安慶、襄樊用不了!!!”

太後不帶停歇的說了一長串話,惹出幾聲咳嗽,拿過茶杯喝口水,茶水仍未澆滅她的怒火,接著說道:“柴王奉禦命拿他,你猜猜他怎麼說?他竟然說‘你算什麼東西’。可惡的東西,他是要造反了,以為建立一點功勞,就可以作威作福了?”

趙普汗珠子一顆顆的滾,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是柴王爺拘拿的徐子清,他也才知道,原來太皇太後早就對徐子清存有大大的不滿了。

其實他應該猜得到,不但太皇太後,整個臨安朝庭對徐子清幹的事議論紛紛,貶多而褒少。

便看大內行轅之前,鳴鼓喊冤的;禦史院門前那一群群哭天抹淚的;還有跑到丞相府坐等陳宜中的。那些人幾乎全部來自建康府。

徐子清改製,土地收歸國家,重新作價變賣。沒有人願意失去自己的土地,更沒人願意花錢買回原本就是自己的土地。建康百廢待新,大量流民進入,亟需建設,但朝庭沒錢,徐子清也沒錢。徐子清便命各地官府,強借當地財主的銀子,不給,便以各種借口勒索。

政令出自上層,也許用意是好的,但是實際執行的地方官操作起來便出現花樣百出的偏差,為了體現政跡,幾乎所有的地方官變本加厲。如此一來,徐子清得罪了他治下的所有地主和財主,而這批人,偏偏是不能得罪的,他們的背後,是整個統治階級。

道理很簡單,想一想吧,貧苦人家能有餘錢供子弟念書嗎?能念的,也不過希望他們識幾個字能識清帳目。隻有條件好的家庭才有條件供家庭弟子考秀才中狀元,才能讓他們走上仕途。

底層庶民確實對徐子清好評如潮,但官員階層呢,天下的富人呢?誰都在擔心,今天改建康,明天,是不是就該改到他們身邊了?於是人人自危。

王安石的改革還有皇帝的支持,而徐子清卻偏偏碰上個防他比防賊還嚴的太皇太後。

擁兵自重,十幾萬大軍根本就是徐子清的私人武裝,軍隊裏充斥著熱愛造反的明教徒。各種政令不報朝庭,自以為是。目無王紀,不尊王道,叫他回來當太傅居然推三阻四。還有焚毀城市,胡應炎在河南河北一次次的暑城,他徐子清也幹過這等好事。更為關鍵的是,徐子清在建康執行的強硬的政策得罪天下富紳,他的變革已經動搖了國家的根本……如此這般,一條條一件件集合起來,不拘徐子清,簡直就說不過去。

太後的眼神淩厲,話語淩厲,她的寢宮突然間寒冷起來,趙普隻覺身處冰窯。

可是……趙普拜伏於地,額頭上的汗掉在地上,嘀達有聲。

可是,拘禁徐子清,這件事本身就足以動搖國本。拘當朝的驃騎大將軍,那將軍手中握有十幾萬精兵強將,稍有不慎,便極有可能惹發兵變.

趙普驚魂未定,又想道:徐子清有恩於他。曾記得,第二次收複建康,徐子清派人請來趙普,那時趙普棄城潛逃,正擔心朝庭會拿他問棄城的罪,徐子清卻啟用了他,甚至於後來還薦舉他入朝為官。

趙普重新為官,能進入臨安朝庭,全拜徐子清之賜。

“如今之計,是殺了他……”

趙普的心思如同風輪,飛快地旋轉,卻被這句話硬生生打碎在中央。

陳宜中似乎沒看見趙普迥變的神色,他自己麵色如常,淡淡說道:“殺了他,穩定與忽必烈和親之局。”

趙普簡直要昏倒了,拘禁徐子清一事,私心裏頭便覺不妥當,而今陳宜中居然要殺了徐子清,我的老天,趙普偷偷叫一聲老天,額頭上的汗就跟下雨似的滴下去,喘口氣的時間,寢宮金磚上濕了一大片。

徐子清麾下十幾萬大軍,十數萬鐵骨錚錚的悍卒,個頂個是大宋軍隊的精英。他的大帳之內猛將如雲,呂文煥、胡應炎、牛富、尹玉、陳昭、楊二、蕭吟、許夫人,這批人和徐子清可是血與火的交情,刀尖子上廝殺來的,他們隻知有徐而不知有朝庭。

我的天!趙普差點叫了出來:徐子清擁有大宋最彪悍的軍隊,最善戰的將軍,最銳利的武器,朝庭敢殺他???

趙普麵色如土,汗流浹背,太皇太後卻視而不見,應著陳宜中的話,說:“賜他自盡罷!”

趙普不是蠢人,為官那麼長時間,老太後和陳宜中底下的話不用說他也明白。為什麼要徐子清死?一則是因為徐子清擋住了和親的道路,二則是徐子清的改革舊製引發朝野的大震蕩,三呢,這個三不能放在明麵說,不過趙普知道,太皇太後和宜中丞相害怕徐子清,害怕徐大將軍的強勢,害怕他的赫赫威名,害怕,害怕徐大將軍造反!

這樣想著,似乎這屋子裏就他一個人,就象自言自語,把心底裏的想法順口說了出來:“假如沒有關他,也許局麵又不同,可惜關了他,騎虎難下啊……”

說完了,趙普突然驚覺,立即抬起頭,才發現老太後與宜中丞相都黑了臉。

“臣該死。”趙普磕個響頭。

太後黑著臉,宜中丞相把腦袋偏向一邊,兩個人良久不說話,讓這間雕梁畫棟的殿堂陷入難受的靜默。

“臣該死。”趙普又重重地磕個響頭。

太後望著他,眼角的皺紋跳動,長滿老人斑的手,緊緊捏住名貴的檀香木製成的錦椅木柄,陳宜中目光遊弋,發現那雙手的青筋凸現,蠕動,象彎曲的蚯蚓。

太後非常惱怒!

陳宜中立即移開目光。

把徐子清禁錮起來,正是老太後的欽命。調去五十三個新科仕子任縣令,建康之南的大兵營劃歸李庭芝,甚至張世傑提水軍紮於襄樊呂文煥大軍之後,秀王又駐大軍於呂文煥之後,這一切的一切,均出自太後手筆。

雖然老太後有試探徐子清的意思,逼徐子清露出真麵目,就是……陳宜中悄悄歎口氣:就是著了痕跡。

太皇太後非常生氣,看著跪於麵前的宗室子弟這付模樣,她就氣不可遏。

值得害怕成那樣兒麼?徐子清頂了天也不過是功勳卓著的臣子。而她,太皇太後,永遠是徐子清的主子。什麼驃騎大將軍,什麼一等台國公,什麼節度使,全是她賜給的。她想給徐子清什麼東西就給什麼東西,她想什麼時候收回來就什麼時候收回來。一切,都由著她,由著主子。

“孤家說徐子清是條狗,他就得是條狗。孤家心情好就賞他根骨頭,心情不好就踹他兩腳。你們別忘了,孤家,是他的主子,是你們的主子,是天下人的主子。給你們榮華富貴,賜你們一條白綾,這是主子的權利。”太皇太後的臉色陰沉得可怕,趙普跪於地下不敢抬頭,聽著那冷得磣人的聲音,更覺得這殿堂完完全全變成了冰窟。而陳宜中,悄無聲息地退後半步,裝腔作勢的拿手去撚胡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