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反他娘的(3 / 3)

謝老太後目光銳利,箭一樣盯住趙普,心裏頭恨恨的想:能不關徐子清嗎?徐子清收複建康以北的地方,從建康到襄樊,數十上百座城市全歸他管束,那些城市的官員全由他任命,數百萬上千萬的百姓僅僅知道有他徐子清,卻毫不在意臨安的朝庭。更讓人忍受不了的是,徐子清的治下,隻接受來自建康的命令,朝庭的旨意根本就執行不下去,即便執行了,也是陽奉陰違,敷衍了事。

建康也傳來情報,說徐子清麾下將領,多有蔑視損傷朝庭的言語,那情報說,諸多大將壓根就看不起朝庭,大夥兒都說沒有徐子清,朝庭早成了忽必烈的階下囚。

這是什麼征兆?太祖於陳橋時的黃袍加身,也不過如此。

形勢微妙,恰於此時,徐子清的改製又進行得如火如荼,他的治下不必說,原本安分守己,賴以穩定社會的鄉紳和財主,一齊跑來臨安告他的狀。到後來,整個天下的鄉紳與財主都告他的狀,在朝的大臣們當麵批評的有,背後說他利用王安石之法禍國殃民的那是更多。

北方的大都,那裏傳來密報,說是徐子清與忽必烈家的某位公主相識,兩個人曾經同伴遊曆江南。因了這層關係,忽必烈準備拋開朝庭,直接與徐子清議和……反正朝庭說話算不了數,不如直接與算得了數的人談。

狂妄,荒謬!謝太後在心裏狠狠的罵道:徐子清還是人臣嗎,還守人臣之道嗎?連韃子認的都是他。

她當然也奇怪忽必烈為什麼急著議和,派人探了,才知道韃子內亂,忽必烈的侄子海都,在大西北造他的反。

忽必烈真是暈了頭,居然要和徐子清議和,根本就是主次不分嘛。

老太後握住椅柄的手緊了緊:陳宜中於四月間去建康,收回建康府治權,劃建康南兵營入李庭芝帳下,隨後不久,便得知襄樊前線的呂文煥突然分兵,一路胡應炎,殺向元大都,一路蕭吟,直去四川。兩路人馬共五萬人,據說全是徐子清的精英。

胡應炎和蕭吟,五萬人,呂文煥沒那分量調得動.說都不用說,絕對是徐子清的意思。但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老太後苦想了許多日,才隱約明白他的用意何在。

徐子清坐鎮建康,哪兒也不去,是坐等朝庭擄他的職奪他的權.而徐家軍分兵而去,去勢不可捕捉,是讓朝庭無法奪取他的軍權。哼,打的好算盤,他以為擁兵就可以自重,朝庭就顧忌他三分,就不敢對他怎樣?他卻算錯了一件,老太後經曆三朝,輔佐了三個皇帝,一個婦人,沒有鐵的手腕絕對做不到這一點。

最終讓她下定殺徐子清決心的是來自建康內部的一個絕密消息,那消息稱,徐子清隨時要反,他的部下正在鼓動他。

能不關他麼,能不關他麼?任其發展下去,徐子清說反便反了,打朝庭一個措手不及。

“殺了他!”老太後惡狠狠地說道:“趙普,你是宗室子弟,算起來皇帝還是你侄兒,自家人不幫自家人,誰還願意為我趙家賣命?你去建康,別的不做,先殺了徐子清。”

好象她累了,疲倦地躺進檀香椅裏,音調低下去,喚陳宜中:“丞相,你給他說吧,孤家歇歇。”

陳宜中上前一步,看看虛弱的老太後,不由得又悄悄歎氣。老太後累啊,誅殺徐子清,任誰都可以想象得出,這事體會是如何重大。稍有不慎,出現的結果必定驚天動地。亡國,也許就是這麼一遭。

外患未除,又添內害,這個天下還不夠亂的麼?

陳宜中神情落寞,看著目瞪口呆的趙普,嘴巴張翕,幹巴巴地頌發太皇太後的旨意:“趙普聽封:宗室子弟趙普,忠心為國,賜一等忠勇伯,食五百戶實邑。經庭議,趙普任建康府留守,擇日啟程履新。”

他停頓,表情嚴肅起來,看上去,他的表情甚至有些害怕的味道:“有密旨:命,趙普為欽差大臣,賜尚方寶劍。一去建康,持尚方寶劍召見李庭芝,命李庭芝,調揚州之兵,鎮建康,建康之兵調揚州。趙普,持尚方寶劍,與李庭芝同入行宮,賜徐子清白綾。”

太皇太後閉上眼假寐,聽陳宜中說到這裏,打斷丞相的話,說道:“徐子清自盡後,就稱他暴斃。你,趙普,要對你家的天下負責,這事兒一旦辦妥,孤家再給你個忠勇候,世代罔替。”

趙普困難地咽下口水,兩腿都在發顫,他絕對沒有想到,他居然參與到這件天大的事件中來。怎麼辦呢?一邊是本家的太皇太後,一邊是於他有恩的徐大將軍,怎麼辦呢?

陳宜中說道:“知道為什麼叫你去辦麼?你與徐子清相交甚好,你說他暴斃,外間人才不會懷疑。趙大人,太皇太後說了那麼多,這件事你可得辦利索了,別讓太皇太後失望。再者,世代罔替的公候可不是誰都能享受得了的,沒有天大的麻煩事讓你解決,你沒有建立天大的功勞,太皇太後會賜封你嗎?太皇太後說得好,這個天下是趙大人自家的天下,總不能讓外人奪了去吧。除了徐子清,便是幫朝庭,也是幫你自己。你可要想清楚了。”

雖是仲夏,江風如刀,刮上身子仍叫人覺得冷。趙普雙臂環抱,聽聞腳下潺潺的江水拍擊船舷之聲,兩岸上的風景快速地後退,再想到安然放於船艙的那柄尚方寶劍,腦子裏突然鑽出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告訴徐子清,他是去殺他的……

徐子清必定就要反了朝庭。

趙普立於船頭想象,而徐子清,我,正在行宮中會見潛進來的汪立信一幹人,呂文煥的信使也來了,蕭吟脫掉甲胄,從四川趕了回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太皇太後召陳宜中、趙普密會之前,便有種種跡象流露出來。就算沒有任何跡象,單憑他們關我一事就可知道,殺我,或者賜我自盡,才是收場的惟一辦法。再度放我嗎,既然禁錮關押,雙方構陷如此之深,他們還敢將軍權放在我手裏?敢於放虎歸山?

這就是蕭吟留軍隊於重慶,潛回建康,一眾人等紛紛回聚的原因。

蕭吟狂怒,血紅著雙眼嚷道:“現今是沒有辦法了,隻有反他娘的。”

陳昭對著蕭吟豎起大拇指,讚道:“英雄所見略同啊,我前些日也是這麼勸子清大哥。”

汪立信掉文,文縐縐的說話:“齊宣王曾問孟聖人‘湯放桀,武王伐紂,有諸?’孟子對曰:‘於傳有之。’又曰:‘臣弑其君可乎?’答:‘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弑君也。’”

他的意思是說,皇家不怎麼樣,他也就不是皇帝了,幹掉他是可以的。聖人都這樣講過,根本不會冒天下之大不諱。

呂文煥身後有秀王和張世傑兩座大山,他是不敢親自回建康的,派了親信金奎回來見我,金奎說:“我家大帥隻有一句話,‘定天下之爭惟武功,弭天下之暴者,惟用以強彌弱之法!’”

落落拉著蕭歌象姐妹一樣親熱地坐在一邊,聽到這裏,插話問道:“真要反?”

蕭吟冷笑,答她:“怎麼,反不得?朝庭不是刀俎,咱們也不是魚肉,朝庭無道,就反他娘的。”

陳昭興致勃勃,說:“對,就反他娘的。”

落落又問:“徐子清,那你呢?”

我?

我有趣地盯她一眼:“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