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歲學會開車,六十歲退休自駕遊,算不得奇事一樁,應是爽心樂事一件。尤其是在春暖花開、鶯飛草長的農曆三月天出行,心情會如鼓足的風帆拉滿的弓,迫不及待。而被稱為“中國最美鄉村”的婺源,據說最適宜油菜遍地綻放的此時去觀賞。於是,兄弟幾個帶著八十多歲的老母出發了。駛上滬昆高速,心兒似乎比車輪飛得還快。
如今的交通真夠方便的了,號稱高速鐵路世界第一、高速公路全球第二的我國,包括國道、省道以及原有的那些二三級公路,構成了縱橫交錯的高密度的公路網絡。若幹年前,踴躍來華投資的外商所抱怨的“進不去、出不來”的窘境早已蕩然無存。發達的交通是現代經濟與社會的血脈,也是經濟發展狀況的晴雨表、溫度計。曾記否,國際金融危機爆發後,開放度高、對外依存度也高的我國深受其害,不少企業出口訂單驟減、生產下滑,“裁員滾滾”,公路及海運等物流業立顯蕭條景象。而眼下,車流滾滾、繁忙賁張的交通大動脈印證了,我國經濟已經複蘇,又在世界舞台上開始領跑著全球的經濟。
但是,我國各地區之間的發展還不平衡,不要說眾所周知的東西部之間,就是同屬華東地區的六省一市也差異不小。滬昆高速進入安徽、江西段後,便能感覺到,路上行駛的車輛明顯地減少了,路麵卻比滬杭段平坦得多,車子幾乎無聲地滑行著,猶如飛鳥在空中翱翔,舒服得很。前方,似乎永遠是那重巒疊嶂、雲霧繚繞的景色,如處畫中,使人情不自禁地擴展著視覺的張力。與那山那霧並駕齊驅,很有升騰感,甚或有飄飄欲仙的甜蜜感。顯然,車輛特別是大型車輛的多少與路麵受損程度的大小是呈正比的,這同經濟發展狀況與物價的高低呈正相關是一樣的道理。果真,在江西乃至浙江,汽油比上海每升要便宜三角多。
然而,讓人不解的是,事情並不盡然。經過數小時的長途跋涉,翻山越嶺,鑽過無數個穿山隧道,進入婺源地界,下了高速公路,行駛到一處並非小鎮、僅有數幢農家樓屋的地方停了車歇晌。我們這些自以為見多識廣的人,心想在遠離大都市的荒村野店搞它一隻正宗的草雞來解解饞應該不是問題。說實話,私底下那種掏便宜貨“撈一票”的想法也不是沒有,但絕沒想到結果跟預想會大相徑庭。什麼,活雞,四十五元一斤?這價錢高得也太離譜了吧!奇怪的是,一家小飯店裏有賣燒熟的白斬雞,倒還算便宜,整隻(約二斤多重),開價七十元(折合每斤三十來元);問來個活殺的怎麼樣,答“五十元一斤”。驚訝中我脫口而出:“那這熟的大概是病雞死雞做的嘍!”
後來想明白了,我們所踏訪的是最熱門的旅遊區,且正處旅遊的黃金季節呐!物以稀為貴,供不應求自然漲價!商品經濟大潮高唱著進行曲早已穿山過隘,激情澎湃地席卷了每一寸土地、每一個角落。企圖鑽地區差價空子的想法已顯幼稚與落伍,反而會給自己添堵,帶來失望。想明白了,就會坦然麵對許多現象。在一個個旅遊點,見到數不勝數的紀念品商鋪或小攤販,聽聞熙來攘往、討價還價的嘈雜聲,漸漸就適應進而習以為常了。傍晚,到了婺源縣城,幾家旅館詢價下來,二人標房每晚五百八十八元,但均已客滿,尚剩有商務標房,六百八十八元或七百八十八元。不算富裕的我們知趣地退了出來,驅車離開城區,到了一個叫思口的小鎮上,先是問了一家農民別墅式建築的家庭旅店,二人房三百六十元一晚。得,看來是這個價了,似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不料再走過幾十米,找到了一家兼有旅館部的私人小酒店,其樓上二三層二十多間客房是專門租給前來婺源寫生實習的藝校學生的,當晚還有四間空房,每間租金一百五十元。雖然條件簡陋了一點,像集體宿舍的樣子(最多可睡八人),但好在有獨立衛生間,也有電視機,被子也幹淨。仿佛撿了個大便宜,馬上“搶”下了兩間房,這一晚我們睡得還特別香甜、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