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不怕鬼,

是鬼,必定怕人。

你借助《李慧娘》(一九七九)唱出了人與鬼的歌。

朋友,你為啥這般憤慨,用這樣激烈的詞句入詩?你對於邪惡幫派的敵視,對於人間鬼怪的抨擊,憤怒而又無情,入木三分。

隻有這時候,你才像嫉惡如仇的玉杲!

可是,你在四十年代寫的長詩《大渡河支流》(馮雪峰稱“這是一篇史詩”)裏,卻把滿腔的溫情給予了那些被侮辱被踐踏的女性。你在五十年代寫的《方采英的愛情》裏,又把無限的愛憐賦予了被拋棄的另一個方采英。

同情弱者,也許正是詩人的天性吧!

不同時期兩部長詩激蕩了讀者,也激蕩了詩人自己。這裏,留下了你的血,你的淚,留下了你對人間真善美的追尋!

你的一生呢?熱愛沸騰的生活,熱愛燃燒的生命!

你為啥傾心於西部的戈壁灘,偏愛那些被稱為“油鬼子”的人?最早踏入石油大軍的行列,你在“油鬼子”身上感受到創造的美感,感受到時代的風貌,感受到《開拓者》的氣魄。於是你壓抑不住地要去歌唱,要去讚美!

你的詩出手不凡,別具一格,似在給我們擺龍門陣,似在和讀者談心,沒有一點矯揉之態,而是樸樸素素,清清白白,一如大白話,而詩的背後卻潛藏著濃鬱的生活底蘊,深沉的人生哲理,我說這是四川才子特有的一種風韻。

玉杲風韻,詩如其人。

你的詩像你本人一樣真實。

你的詩便是你心路曆程的寫照。

也許因為說了不少的真話,也許因為曆史運轉的誤傷,你的一生卻有半生被扭曲被顛倒了!羸弱的詩人嗬,你的命運竟是這般曲折……

你默默地承受著煉獄的考驗。

真正的詩人怎麼會被打倒呢!

在鏟除邪惡鬼怪之後,你終於牢牢地把握了自己的命運,意氣風發,詩情盎然,才思橫溢,唱出了長歌《真理賦》,唱出了《這不是墨寫的》(讀《天安門詩抄》),唱出了沒有淚的淚《這不是悼詞》,唱出了《相思樹下》愛情不老的歌,唱出了對人民的熱愛對社會主義的忠貞。比之以往,你的詩擲地有聲,鏗鏘動聽,達到了一種純熟而又高遠的境界。

真乃蹉跎年華七十載,詩壇一傑譽九州!

朋友,你給自己詩選取名《紅塵記》,因為你甘願落入紅塵,“紅塵”中有真有美有情有愛才使你那麼戀戀不舍呢!

你《關於命運問題》的解釋再精確不過了:

我哭,我笑,我歌唱,

同共和國一道……

我哭玉杲,你為何走得這般匆匆……

一九九二年八月七日於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