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法蘭克福航空港走出來,我們一行被兩個德國朋友接上車,便朝著巴符州地區的多森海姆鎮駛去。天氣晴朗,滿眼綠色,大路兩旁的森林鬱鬱蔥蔥,密密匝匝地伸向遠方。那高聳在所有樹木之上的紅鬆,挺起細長的身幹,戴著針葉婆娑的花冠,恰似一群群紅裝素裹的禮儀武士,在向我們招手致意。
我們很幸運,這次應IOV(國際民間藝術組織)之邀,特意在西歐各國進行民間訪問,而過去出訪多在國都或大城市,很少接觸基層民眾,因此這次機遇是難得的。約摸行駛一個多小時,我們進入德國這個邊遠的小鎮了。
從多森海姆鎮的街道上,一幢古樸的門樓裏,走出來五六位穿著隨意的人,迎著我們走過來。走在前麵的是笑吟吟的美容店老板維爾納·阿爾曼,他又矮又胖,挺著大肚皮,熱情地和我們握手,隨即幫著提箱子扛行李,領我們走進大門。沒想到,樓道裏放置著一門古式中型火炮,隻有炮架炮身,未見炮彈,想來是展覽用的。大院空曠,種有花樹,窗欞上擺有盆景。等我們爬上窄狹的樓梯,發現在不大的閣樓上,牆壁上掛滿了各種大小不一的裝飾品和各國贈送的紀念物,五顏六色,千姿百態,統統在牆壁上顯示自己的價值,使閣樓洋溢著一種家庭式的藝術氛圍。
我想,這便是小鎮的藝術活動中心了。
第二天,我們興致勃勃地遊覽了鎮容。
陪同的是一位健壯的紅臉漢子,他談吐幽默,熱情好客,一見麵便指著自己鼻子說:“我的名字叫漁夫!從祖父起都是打魚的。”惹得大夥笑了起來。此後,我們才知道他名叫赫爾曼·菲舍,是多森海姆鎮二十二個委員之一,鎮博物館館長,民俗學者。他順手指向小鎮背後一道山脈說:“我們祖先就是從這山上采石開始修建小鎮的。那時,我的父親就是拉石頭趕馬車的。”
遠遠望去,這架呈弧線形的大山,兩旁是茂密的森林,惟有中間有塊大的空白,不見一棵草,自然是采石遺留下來的空缺。在街心一片花圃裏,我們看見一個頭戴鴨舌帽、雙手緊攥著一根長鐵杆的人,正在使勁別著一塊巨大的石頭。這幅勞動者的雕像形態逼真,十分生動,具有勞動可以創造世界的意蘊,這莫不是多森海姆鎮的一個象征!
小鎮雖小,約有千戶人家,據菲舍說卻已有七百年曆史。這兒海拔低,氣候溫和,盛產葡萄、蔬菜等農作物。這兒有各式各樣的小商店,而且家家備有小汽車,大街小巷都是柏油路麵,一直鋪到了家門口。菲舍還領我們走上緩坡,觀看了被菩提樹覆蓋的天主教堂,附近還有老人之家和兩所學校,他本人還兼任小學校長。小鎮周圍被蔥蘢的樹林所籠罩,具有城鄉交融的風味,卻沒有城市的嘈雜,顯得異乎尋常的靜謐,的確是個安居樂業的去處。
小鎮還有自己的民俗博物館。我們剛走進去,菲舍就如數家珍般給我們講述著小鎮的過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顆被射穿的女骷髏頭骨,據說發現她是從西班牙來的最早的祖先。館裏有祖輩們遺留下的各種農具文物,製造雪茄的卷煙工具,各式農具和老式鍾表,舊式縫皮子用的縫紉機,自製的狐皮和亞麻布衫,希特勒時代的收音機,做奶油的簡易工具,結婚用的麵包和鹽巴,以及家庭用的盆盆罐罐盤盤瓶瓶之類,一切的一切,都很粗糙而又古樸,顯示了一種尊重祖輩遺產和質樸的鄉間習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