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時事,捭闔人生。褒揚善美,針砭時弊。文雖不能立國,但不失療治瘡痍之藥方。但卻不可欲望膨脹,想包打天下隻能是螳臂擋車而已。故文人者,無治而無不治,無為而無不為。
——題記
近日一文友送其新著《軍閥與迷信》,捧讀之,不禁驚出一臉的呆,旋即又鼓滿一腹的疑。什麼袁世凱妄信金龍轉世,段祺瑞自詡菩薩再生,湯玉林標榜星宿下凡,閻錫山宣稱靈鷲附體,等等。這些龐然大物似的名人,在投胎入世時,不是火龍進宅,就是霞光匝地,要麼就是祖墳上陡立的青煙直刺蒼穹,抑或喜鵲大風豪唱般噪堂。
然而,無獨有偶。放下《軍閥與迷信》,信手從案頭抄起一書,翻之,其中一篇短文《韶山風水軼聞》直直地將眼簾撐起,並久久壁立不塌。其梗概為:據傳,清道光年間,毛澤東的曾祖父毛四端與當地一位“地師爺”清晨到山上砍柴,猝然發現東山天際彩霞清野,旭日登堂。那位“地師爺”見狀,立刻拉上毛四端八拜叩地,曰:“這是天王出宮尋找國君,誰能看到此景,其所在之地就是一塊風水寶地,身後葬此,將來子孫定能飛黃騰達,功業千秋。”並講如黃昏時再能看到天王回宮壯景,定會應驗此兆。對“地師爺”深信不疑的毛四端盡管饑腸轆轆,還是堅持到了日墜西山,果見天王歸宮之輝煌,興奮得老淚飛濺。嗣後,又嚴遵“地師爺”所授秘術辦理,於是便在公元1893年12月26日即農曆癸巳年甲子月壬戌日辰時,隨著毛澤東的母親文七妹的陣陣腹痛,一道閃電,一聲雷鳴,天空金龍飛舞,一代偉人降生在了韶山衝……
由此看來,不管是被冠以“軍閥”的名人,還是被譽為“偉人”的名人,似乎都不是“泥捏的”,不是凡胎肉軀。
人曰:惑者讀史。當筆者又信手翻了本不知應歸為正史還是應算作野史的書,其中講到不少帝王降生的傳說,更可謂洋洋大觀。
夏朝祖先,在出生時,郊外有人發現青龍盤樹,昭示他乃青龍投胎;商朝的祖先,在出生時他媽於郊外洗澡,遇一大鳥下蛋食之而受孕;周朝的祖先,在出生時他老娘恍惚間踩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的腳而身懷六甲;漢劉邦,其母在大堤上憩息,有條大蛇趴在其身而懷子;唐太宗李世民,在出生時,有兩條青龍在其後院接連三日騰挪;布衣出身的朱元璋,在出生時,居然土舍茅屋紅光衝天,鄰人見狀驚呼:“朱家失火了!”……
以上這些“帝王”名人,與前麵涉及的“軍閥”名人及“偉人”名人,其“轉世說”居然驚人的相似,好像都抄錄於一個版本。
那麼,這些“名人”究竟是“神”還是“人”?
回答無疑應是後者。
其實,這些“名人”也是肉眼凡胎,其老祖宗也是由“猴子”變的。他們所以後來成為“名人”,從根本上說是因為其順應了時代的趨勢和當時的形勢,加之在鬥爭實踐中所形成的出類拔萃的抱負及雄才大略,並附之一定程度的天賦。《國策·齊策五》中曰:“夫權籍者,萬物之率也,而時勢者,萬物之長也;故夫權籍,倍(背)時勢,而能事成者寡。”即時勢造英雄。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毛澤東曾多次講過:“我是農民的兒子。”並說,我所以當上共產黨的主席,是被時代推上舞台的。
究其這些“名人”所以被造成“神”的成因,一是杜撰者或被“名人”禦用或向“名人”邀寵,二是“名人”為愚弄進而統治庶人而“自造”,三是芸芸眾生由於長期受封建愚昧的精神鴉片的毒害致使膝蓋骨軟化而導致跪著仰視“名人”,還有一種就是物欲的驅動想借名人效應大行賺錢之道,凡此種種。
但願習慣把“名人”當成“神”的人們多服些“鈣片”和“壯骨粉”一類什麼的,使膝蓋骨不再軟化,但願人們也不要把“名人”當成廣告而使“名人”降格為“商品”。因此,凡是熱衷於“造神”的民族,大都是蒙昧的民族;凡是熱衷於“造神”的國度,大都是封閉的國度;凡是熱衷於“造神”的時代,大都是製造和釀成慘痛悲劇的時代。這些,已經冷酷地被成為曆史的事實並且被冷酷地成為事實的曆史所證實、所詮釋、所警示。
1995.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