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二章:樓上樓下(1 / 1)

這棟樓12戶人家。至今有幾戶我不知道住的誰。3年前要姐姐買下了同事梅意欲售出的位於5樓的房子,我跟姐姐和父母便成了樓上樓下的鄰居,每當我一個人想遠走高飛一陣子的時候,便把大小倆男人送到他們家搭餐。每年的端午,一早起來,我便曉得門口一定掛了菖蒲與艾葉,父親從不會忘記。這麼多年,我不用知道哪裏有艾葉跟菖蒲賣,甚至每到節假日或者有客人來,我們一家都可以到樓上混吃混喝幾天,直到兒子抗議要吃我做的飯菜了。有朋友說,你是個有福氣的人,你看你那雙手,小巧又肉乎乎的,我說,若說我有福,我是一直在享父母的福。

父母都是七十大幾的老人了,這次父親單位組織老幹部去廈門旅遊,好多人帶了家屬,可惜母親暈車,除了火車,她什麼都不能坐,這輩子,也就隻能在電視裏看看祖國大好河山了。她起初不準父親出門,原因是要坐飛機,說父親有點高血壓,怕出問題。我們勸了很久,她才放行。父親平安歸來,估計母親懸著的心才放下罷。

在父親出門的幾日裏,我每日窩在家裏哪也沒去,也不上樓去看看嘟嘟妹,更沒去陪母親說說話。

我病了一場。隻有窗外的雨跟電腦陪著我。

我樓下住的是某局一位副職,4年前妻子因煤氣中毒撒手人寰,男人孤單落寞了好一陣子,每次在樓梯口遇到他,他不再吭聲,我也就裝作不認得他,後來他開始與一位氣質高雅風韻猶存的女醫生交往,眼裏漸漸有了笑容,遇到我,又開始含笑招呼了,再後來兩人結婚了,住在別處,偶遇他們回來照顧要高考了的兒子。每次看到他倆並肩回到這個家,總覺得蠻溫馨的。

頂樓住著一位高個子的漂亮姐姐,有一份體麵的職業,看起來也非常謙和,前幾年再嫁一位領導,因為臨時找房,不得已買了這套頂樓。領導年長她十幾歲,一表人才,口碑極好。最初幾年幾乎每晚可以遇到他倆晚飯後散步,煞是恩愛,在樓梯上遇我們,也熱情地打招呼。突然有一天風聞領導不聲不響搬離了這套房子,後來把原本屬於他的金銀細軟都趁女子不在家一起搬走了。聽門衛講,她母親曾在其麵前哭訴過那男人的“無情”,說當初追求她女兒時如何如何好……但這兩年此姐不顯山不顯水,每次在樓梯上遇到,依舊笑眯眯地跟我們寒暄,隻在她鬱鬱獨行時偶可瞥見她落寞的背影。

住我樓上的霞姐,據說老公遠在深圳,很有錢。她自己在本地也開著一家汽修廠。霞姐為人熱情,當年一起裝修,見給我裝修的師傅工藝不錯,就特意晚我半個月裝修,用了原班人馬,還拉著我去幫她買材料,每天給裝修師傅帶來她親自做的飯菜,害得我不得不也每天主動給師傅買盒飯吃。2007年春我去麗江那一周,樓上樓下發生了很多意外,先是樓下那戶人家的女主人意外去世,後是樓上的霞姐駕車回老家掛親途中遭遇嚴重車禍,後聽她說,她老公當即從深圳趕回,硬從省城請來名醫給她親自主刀,跟醫生說要不惜一切代價要治好她……可是快8年過去了,她兒子也從當年的初一學生變成了大二的學生了,我至今還未有緣跟她老公謀麵一次。

南方的梅雨季節到了,雨這麼溫吞吞地落著,無休無止,心也跟著這樣濕濕潤潤的。

白日有文友在Q裏跟我說節日快樂,我跟他說,我們這裏天天雨,他說怪了,我們這每天太陽鼓鼓。同在一個省,居然也是兩重天。一上午想著現在該是梅子黃時了吧?可在這個城市,我好多年沒吃到梅子了。而小城,小城的當年,每到這時節,街上會有很多農民或小販挑著一籮筐又大又黃的梅子四處兜售。

這些天我經常想著小城,想著小城那大朵大朵的梔子花,想著小城的黃梅子……可每次要我回趟小城,我卻如臨大敵。

天氣預報說端午這天有大到暴雨,跑兒在遊說我白天帶他上街買足球。我卻隻想坐在窗前,見識見識這場端午雨。

此刻,我的樓上樓下都早已入睡了吧?每夜,睡得最晚的估計就是我們這一家了,男主人打完麻將歸來還在客廳看電視,女主人守著唯一的最親密的伴侶--電腦,惟有兒子的房間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可得雷打不動地天天早起上學呢。

2011年6月6日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