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雪夜惶惶(2 / 3)

格樺堂的主人果真有主人風範。她的脾氣無人不知,她的話在格樺堂自是沒人敢違抗。

沈邈比誰都清楚,也不上前去求她,畢竟雲爻醒了就好。然而琬琰卻怒氣衝衝叉腰道:“要走也得拿了爻姐姐的帕子走,沒得讓人說格樺堂拿別人東西,要壞了名聲呢。”這小丫頭剛剛還一副膽怯的模樣,此刻竟不可阻擋地維護起她來。

景遷最痛恨旁人說木知秋的一句不好,冷著一張臉從身後小丫頭手中搶過一套整齊的衣衫,狠狠道:“我家姑娘就是脾氣好,幫了別人就算了,還讓人在格樺堂裏瞎嚷嚷,”她隨手將衣衫仍給琬琰,“給她換上,這可是我們姑娘請鎮上有名的裁縫連夜趕出來的。我們姑娘可是大方得緊呢!”說完頭也不回地去木知秋屋裏拿了帕子丟給捧著衣衫僵在一旁的琬琰,“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姑娘才看不上它!”

沈邈拿了絲帕,小心翼翼看了一會兒才肯放在雲爻手中。觸指那一瞬間,才覺寒顫,雲爻手掌冰冷,想來身子也不暖和,如若當時見她時不用鬥篷覆裹,恐怕他整個人也要跟著凍壞了。還好還好,昨日琬琰攔住了景遷才沒發現此事,否則不知木知秋又要拿出怎樣的毅力來盤問他。

沈邈稍作心安時琬琰就輕咳一聲,眨巴著眼睛道:“遠哥哥,你看夠了沒有?”

這一句話讓沈邈如觸電般驚醒,收了手,趕緊找話回避尷尬:“這裏是格樺堂,方才在屋外說話的姑娘是這裏的主人,她一向心直口快,你別放在心上,若真是要走,也得等到天亮。”他嘴角閃過一絲淺笑以示安慰,轉身離去時又交待琬琰幾句才出屋去。

在正廳還沒坐穩就見琬琰怒色而來,聽她細細說了,眾人才知雲爻一聲不吭,勸了數次都呆呆坐著。

景遷聽罷火冒三丈,渾身也不冷了,“這是哪家的姑娘,當這裏是她家裏麼,不道謝就算了,竟還這般挑三揀四!”

木知秋這次倒很和氣,二話沒說就吩咐景遷取方才送到她房中的那套白色衣衫,景遷雖是滿心不悅但還是乖乖去做了。

既然他們打定要明日離開,木知秋便又披上腥紅絨毛鬥篷,說要親自去霜雪閣探個究竟。沈邈見夜色未明她要獨自前行不免神色有些緊張,“你不是已然派人去查了,此時雪未停,阿言又睡著……”

“沈公子,你這話說的好像咱們才認識一天一樣,我的功夫你還不曉得?”她迅速攏緊披風將自己兜頭兜臉裹了個嚴實,臨行前還故意說了些讓她解氣的話,“這個雲爻今天不走也可以,隻是我這裏可沒什麼閑人,若是有什麼事,還得你親自照看著!”

木知秋性急,景遷隻得將手中的陸羊角提燈給她,目送她出了格樺堂,看著她身影漸行漸遠,連微弱的燈光消失在黑夜才重新回到屋裏。

正廳哪裏還有沈邈的影子,詢問家丁才知他到後院去看琬琰了。

這小丫頭正坐在椅子上一臉不情願,今日表情變化極為豐富——渾渾噩噩——歡天喜地——驚恐萬分——怒火重重。

也是,她跟著沈邈也有一段日子,在淩濛山時常有江湖人士來往,算是閱人無數了,如今還是頭一次見雲爻這種人。見沈邈前來,便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哭訴,說再不想到耳房去看雲爻。她鼻涕淚花止不住,這小丫頭,曾被沈邈說成是哭聖。如今她的哭鬧簡直聲嘶力竭,傷心之態簡直無以複加。

景遷悶在門口本想好好訓斥一頓,但見她如此情景真想把她捆了堵上嘴好好關上一天。可歎她好歹是個客人,隻得無奈搖搖頭走了。誰知阿言也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走了過來,正好撞在了景遷身上。她平日裏知道阿言毛躁,但今日有些火氣,像一頭幾日沒進餐的野獸般怒吼:“阿言,你大晚上不睡覺出來嚇唬誰?”

阿言一臉委屈,“你不也沒睡?”他搶在景遷訓斥他之前就朝後院努努嘴——顯然是被琬琰的哭鬧聲擾醒的。他好言相勸景遷莫要生氣,又向她打聽,“我剛聽後院的阿金說咱們姑娘出去了,也不讓人跟著,還說別擾她。我哪能不擔心咱們姑娘,就過來看看,你說你也不攔著點,這黑燈瞎火的出了事可怎麼好?”

“姑娘說的話我可不敢不聽。”景遷瞪他一眼,“有本事你就趕著馬車去追啊?”

阿言呼了幾口白氣也隻好老老實實到正廳坐著。約麼一刻鍾,琬琰還止不住哭聲,景遷隨即埋怨,“這樣冷的天她好歹在屋子裏哭,隔著門窗也不必這樣擾人。”

“想來是她哭得渾身熱血。”阿言隨即從棉衣上扯了一朵棉花,揉了四個棉球,兩朵塞到自己耳朵裏,又遞給景遷兩朵。兩人神思倦怠,雙眸緊閉,直替沈邈委屈,連累他在外頭跟著受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