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落地,就好比鳥開始飛,河開始流,找尋目的地。

大自然都是承諾者,樹承諾花,花承諾果,果承諾種子,種子承諾土地,土地承諾春天,春天承諾萬物。大自然誠實啊,一草一木都不失信,歲歲枯而歲歲榮。

“克”(ke)在東北話裏是頂牛的意思。不是牛跟牛頂,是牛跟老虎頂,非分出個你死我活。人跟人要是“克”上了,必有一場慘烈之戰。也難怪,人的基因裏都有一點兒獸性的殘留物,仇恨培育這些基因壯大,一點點吞噬了人性。

糧食——在農村叫口糧,在城裏叫主食,在釀酒廠叫澱粉,在養牛場叫飼料。這麼多的叫法兒,說來說去還是糧食好聽,特本分。莊稼、碾子、犁杖、水井這些詞兒都本分,聽著端正。過些年,這些詞兒都沒了,MP3了,聽說城裏人現在不怎麼吃主食。糧——食,這個詞兒多好。

賊心要是長到好人身上,自己遭罪。它長到壞人身上,別人遭罪。

好人天天防範自己的賊心,跟它鬥爭,怕它轉移成賊膽。壞人嫌乎自己賊心小,發展培育,最後把自己賠進去了。

好人壞人,有時候就是一念之差。念是心念,防心比防毒蛇猛獸都難。

血緣就是個血緣,裏邊不含政策,也不含知識。血緣不告訴你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生活給予人的智慧,比血緣給予的多得多。

農村小孩都吃過甜稈兒。玉米稈兒、高梁稈兒,當時沒聽說過甘蔗。嚼啊、嚼啊,甜水“嘩嘩”往肚子裏咽,嘴跟粉碎機似的吐渣滓。好甜稈兒吃著不光嘴甜,肚子都跟著甜。在莊稼地,聽風吹玉米葉子,“刷——啦、刷——啦”,嘴裏一個勁兒咽唾沫。想,甜稈兒的甜是從哪兒來的呢?玉米的根像抽水機,把土壤裏的糖分抽上來了?土壤裏還有糖分,沒聽說呀?想著想著就傻了。

看了沒,這就是群眾。“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群眾跟幹部的關係,就像騎自行車和開汽車的關係一樣,誰都覺得對方可氣。車不一樣,速度不一樣,想法也就不一樣。

不過,開汽車的到火車跟前,那也是群眾。火車跟飛機比,更群眾。飛機跟日月星辰比,算群眾都占便宜了。

以後的人,看我們也跟看群眾似的,盡管可愛,仍然好笑。在自然和曆史麵前,大夥兒都是群眾。當個好群眾吧!

磨刀的一來,豬羊害怕;刺蝟一來,長蟲害怕。生物鏈的意思是說誰都得怕點啥。有所怕才有所敬畏,敬畏之後才有珍惜。

如今說愛情、說財富、說享受說得太多,說說友誼吧。

友誼是用血水泡過的麻繩,懸崖上能擔得起一條命。友誼是遙遠的恒星,是靜靜的河流,是沒有香氣的花朵。友誼在,誠信還會不在嗎?懷揣著友誼的人,值得所有的人尊敬。

誰要覺得天特別遠、地特別寬、花特別豔,那就是戀愛了。誰要覺得天特別低、地特別窄、花特別蔫,那就是失戀了。誰要覺得天不過是天、地不過是地,花不過是花,那就是結婚了。誰要覺得天是鍋蓋、地是水缸,那不是人,是青蛙。青蛙就會說一句話,說了一輩子。

鶴要是一條腿站著,是睡覺呢,兩條腿站著就出問題了。人吧,坐著站著躺著、哭著樂著想著,看不出是喜是憂,憂中有喜,或喜中有憂。人是萬物之靈,碰上自己的事兒,有時候靈,有時候不靈。

靜水深流,心思重的人從外表看不出來。人的肩膀寬不過兩尺,可啥都想擔。世界上想幫忙的人比忙都多,幫上忙的真沒幾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啥人學啥人。曆史其實是人學人的模仿史。可惜人跟自然學到的東西太少了。拿河流來說,遇平則靜,遇遏則鳴;逢春開化,入冬結冰,在四季輪回之中走向大海。人也像河流那麼忙,忙來忙去究竟要上哪兒去呢?人皆好學,學到的多數是別人的毛病。

啥叫奢侈?人頭馬兌茅台酒、拿魚翅拌大米飯、讓熊貓推碾子、用牡丹花炒天鵝蛋,都比不了朱二這出。拿穀子苗喂羊,奢侈啊,奢侈。

天下的好東西裏邊,有一樣叫針。穿線縫衣,針做的是團結的事兒。在醫生手裏,針做治病的事兒。針在油燈撚兒上撥一撥,一亮一大片。針挺了不起。

有人管酒叫酒水,酒哪是水?別看液態,那是流動的火焰、瓶裝的糧食。酒跟水倒在碗裏都像水,人跟人走在街上都是人。外表一樣,其實差別挺大。

手啊,就這麼一舉,代表著民意。人平常用嘴說自己的想法,關鍵時刻還得靠手。手比嘴權力還大。舉與不舉,立等裁決。比“錘子剪刀布”厲害。看這些手,握鐮刀的、和豬食的、燒火的、脫坯的、拔草的,舉起來就是一票。現在老百姓的手值錢了,往後得好好珍惜自己的手。

酒要是在瓶子裏待著,十年八年沒事。它要進了人肚子,啥事兒都出。四大發明咋沒算上酒呢?世界七大奇跡裏也沒提酒,怪事。

有一個獵人跟狼搏鬥,槍掉山崖下邊了。狼咬他腿,他掏出酒瓶子塞狼嘴裏,“咕咚咕咚”全進去了。狼喝上酒,渾身哆嗦,走不了道,盯著獵人哭了,意思是:“灌我酒幹啥?不如給我一槍呢。”都說狼厲害,厲害啥?連酒都喝不了,還是人厲害。

野生的丹頂鶴每年11月份向南遷飛。衛星定位技術發現,野生丹頂鶴從俄羅斯興安斯克起飛,抵達向海,然後飛到盤錦的沼澤地。休息3到5天,在唐山以南的海岸休息6到8天,到黃河人海口休息10到20天。12月上旬到達鹽城的灘塗越冬。遷飛距離2200公裏,遷飛時間約25天,每天平均飛行80公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