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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歲的林伯森一頭花發,戴付眼鏡,麵色沉黯,看起來遠比他的實際年齡蒼老。不過他身上那股書卷氣,還是顯而易見的。

對於普克彭大勇提出的每個問題,林伯森都以知識分子常有的那種態度加以回答。其認真和誠懇,使得這場調查,就像是學校裏的老師在和學生們探討某個學術問題。連彭大勇都被這種氣氛感染,一向粗大的嗓門不由自主降低了幾分。

從前問過的問題,沒有什麼新鮮答案。

普克拿出那張模擬畫像時,林伯森臉上露出一絲驚奇。

“對不起,我能仔細看看嗎?”林伯森客氣地要求。“好像在哪兒見過。”

普克將畫像遞過去,林伯森拿在手裏,仔細看了一會兒,臉上流露出一絲惆悵,搖著頭說:“我弄錯了。猛一看,很象年輕時一位朋友,我們在一個地方插隊的……可惜年齡不對了。”

彭大勇又拿出銅像請林伯森辨認,林伯森看了看,歉意地笑著說:“我這人大概太缺少情趣了,欣賞不了這種東西。以前有人送類似的禮物給我,我都轉送給別人了。當然,我說的是這一類東西,並不指這件。這件……沒見過。”

問到摩托車的事情,答案和林誌遠的一樣,沒有。

林伯森解釋道:“我們老倆口出門都是走路,要麼坐公交車。兩個兒子都是騎自行車,一來鍛煉身體,二來也安全。”

問題都問過了,換了林伯森的妻子盛蘭進入這個房間,普克他們又單獨跟盛蘭談了一會兒,結果和林伯森的話都是一致的。

如果說有些什麼不同,就是盛蘭略顯出幾分緊張來。這也難怪,四十九歲的盛蘭在工廠化驗室工作,看得出是個性格內向、靦腆的中年婦女。每次普克他們來,盛蘭表現出的情緒都差不多,總有些緊張,回答問題很小心,生怕出錯的樣子。

問題全問完了,由於林誌遠已在前一天問過,而林誌飛還沒回來,普克彭大勇起身準備離開,等下次再找林誌飛單獨交談。盛蘭看他們要走,忙客氣地請他們再坐坐,喝杯水,普克他們謝絕了。

就在轉身要走的片刻,普克眼角的餘光看到,盛蘭輕輕地長舒一口氣,臉上的緊張神態消失了。

普克忽然停下來,像是隨口問:“大姐,像你們這個年齡,一般家裏都是獨生子女了,你家怎麼有兩個兒子?”

盛蘭身體一抖,沒有馬上說話,普克和彭大勇的腳步都停下來,回頭看著盛蘭。而盛蘭明顯表現出不安情緒,像是不知道怎麼回答普克的問題。

這時,林伯森忽然從外麵走過來,笑著說:“嗨,說起來真不怕你們笑話。我們兩口子都是知識分子,對國家的基本國策偏偏執行的不好。”

彭大勇笑著說:“是啊,上次我見你家老二時也問過他,他好像老大不高興呢。”

林伯森坦然地說:“違反政策的事情,說起來總有點兒不好意思吧。”

普克用開玩笑的語氣追問:“我對一家隻生一個孩子這一點也有想法,一個小孩子沒個伴兒,也太孤單了。能不能透露一下,你們用的什麼招數?”

彭大勇這會兒已經意識到普克的用意,也在旁邊湊趣似地說:“你看你家兩個兒子,一個上名牌大學,一個上名牌中學,都夠出息的,算是賺啦。”

林伯森對彭大勇的恭維保持冷靜,隻是微微一笑,說:“過去好多年的事情了,多少有點兒不光彩,而且又純屬家庭私事,就不必提了吧。”

林伯森的拒絕婉轉但堅決,普克彭大勇不好繼續堅持,隻得道別離開了。

路上,彭大勇問普克:“哎,你盯著問他兩個孩子的事兒,是不是心裏又有什麼念頭?”

普克搖搖頭說:“也沒什麼明確的想法,隻是覺得有點兒好奇罷了。不過後來他堅持不說,倒真讓人產生興趣了。”

彭大勇琢磨了一下,說:“你別說,這事兒好像還真有點兒名堂。你記得吧,上次我們在小區門口,正好碰到他家老二跟方英說話,我隨口問到這個事兒,小夥子警惕性特高,語氣衝得差點兒嗆我一跟頭。”

普克說:“明天咱們把這事兒順便查一下,反正得到派出所查摩托車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