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像R。P。基格溫(Keigwin)在他為格裏恩·瓊斯(W。GlynJones)《我的童話人生——安徒生自傳》的英譯本所寫的前言開卷首語說的:“有誰隻是通過漢斯·克裏斯釘安徒生那些數量十分有限的童話來了解他嗎?其實最初他是以小說、戲劇、詩歌和散文遊記為他在國外讀者中贏得了聲譽,而當他的這些作品現在幾乎已被英美讀者遺忘的同時,童話使他流芳百世。但在他‘其他’書中的這本他自己喜歡稱作‘童話人生’的自傳,確實更值得一讀。他在講述頭50年的人生經曆時,將他在童話裏魅力四射的童稚率真完美地展現了出來;他對早年在奧斯登和哥本哈根生活的細微描述也充滿了神奇。”
我想,除了少數安徒生的專業研究者,絕大多數中國讀者都和我一樣,是讀他的童話長大的,像《海的女兒》、《醜小鴨》、《皇帝的新衣》、《賣火柴的小女孩》等等。而且對他的了解也僅限於他是一位用丹麥文寫作的童話作家,似乎他這輩子除了童話就沒寫過別的。葉君健先生翻譯的《安徒生童話集》擁有著一代又一代的讀者,且至今長銷不衰。現在更是有了新版的《安徒生童話全集》行世,銷售勢頭依然良好。
偶然的機緣,我在閱讀忘年師友劉麟先生翻譯的《丹麥文學史》中的安徒生一章時,才發現,綜觀他一生的文學創作,他可並不隻是為孩子們寫童話。原來人們慣常喜歡把他描繪成一個把一生都奉獻給了童話創作的和藹可親的紳士,但事實上恰恰相反,他是一個神經質的脾氣暴躁、雄心勃勃、自我中心的詩人,他的一生危機不斷。作為作家,他最出色的作品是小說和戲劇。童話在他的創作中隻居次席,而且當時根本就沒怎麼引起批評家們的注意。
更沒有想到的是,現在的丹麥讀者讀得最多的還是他的小說、戲劇和遊記,而不是童話。可見,中國讀者心目中的他,始終隻是個作為“童話大王”存在的安徒生。對於作為文學家的安徒生,我們並不了解。盡管他的小說早就翻譯成了英文,並且在1845到1885年間的英美讀者中廣為流傳,但沒有一部書是最近50年的譯本。他的戲劇甚至連一個英譯本也沒有,他的遊記《詩人的集市》最近的英譯本還是1881年出版的。而他的童話翻譯版本卻花樣翻新、層出不窮、經久不衰。安徒生中文譯本的命運不也如此嗎?
中國的讀者能有幾個人知道,安徒生早在17歲時就用威廉(代表威廉·莎士比亞)·克裏斯丁(代表安徒生自己)·瓦爾特(代表瓦爾特·司各特)的筆名發表文學作品;他真正引起文學界注意的處女作是《1828和1829年從霍爾門斯運河至阿瑪厄島東端步行記》。他鍾愛法國幻想作家霍夫曼,徒步旅行時他隨身帶著霍夫曼的《魔鬼的迷魂藥》,所以《步行記》就有了霍夫曼式的敘述風格;更不會有幾個人知道安徒生還是個戲劇家;在他的童話已經出版7年之後,德文版的《安徒生全集》仍將其童話排除在外。
當然沒有人懷疑,安徒生的童話是對文學的巨大貢獻。但要真正了解他和他所生活的那個時代,以及當時的文學風情,並就他對丹麥文學的貢獻做一個整體評估,考察他的全部創作是必要的。
也正是由於這樣一個初衷——讓中國的讀者了解一個全貌的作為文學家而不僅僅是“童話大王”存在的安徒生,我和劉麟先生(同時竭誠歡迎其他同道加入進來)想不揣淺陋,勉力把安徒生童話以外的作品盡可能多地翻譯成中文,出版他真正意義上的文集的中文本,首先包括這部《我的童話人生》自傳和他的幾本散文遊記,將來也許還有小說、戲劇甚至書信、日記。這無疑將是一項長期的富於挑戰性的大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