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牧侖機巧靈慧地將老子其人其經“小說”化了,《聽老子講道·引言·老子西行》起首一段“老子微閉著眼睛蜷曲在老青牛的寬闊脊背上,獨自行進在關西綿延起伏的山路上。在夕陽的餘輝下……長長的白發沒有束冠亦沒有紮起,在晚風中飄灑出來,好像一團迎風飛舞的柳絮。”這自然是道家風骨的鼻祖了。在荒蕪的西行路上,鄒牧侖替老子揣度,覺得自己比佛陀和上帝高明,因為他們的思想“都還需要他老人家的親自指導,才能走上正軌。”還有一層高明處或許在,他隻是一位思想奇特的高明智者,而沒有去創造“一個遙遠而渺不可知的天堂或若存若亡、撲朔迷離的極樂世界。”
鄒牧侖以老子受崇拜者尹喜懇留在大散關開講座授課說道的形式,將《道德經》逐節解析,道家經典竟然一下子故事化、情節化、趣味化了。像第一講《眾妙之門》,講座主持人尹喜恭身、敬禮、問安、致辭之後,老子開篇就嚴厲批評起了中原的“道”之不存:“人心之驟變、欲望之膨脹、古風之蕩然、正道之澌滅,致使中原大地處處都物欲橫流,不可阻擋。”“讀書人熱衷於尋求功名利祿,亟亟若饑犬撲食;百姓追逐於淫欲飽暖,惶惶若餓虎下山。功名事業、知識智慧、奇技淫巧、仁義道德、君子小人,各種理論學說充斥於天下。”這哪裏是兩千多年前的智慧絕響,而分明是對新世紀的思想警示在耳畔縈繞。
我想,老子思想一定有它的無常性,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它並非純粹“無為”的消極遁世,還有著“無為而無所不為”的強烈進取精神,而且具有現代感。拿“夫惟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照今天的話說,意思就是最高境界的“爭”,是“以不爭為爭”。這甚至會被視為狡黠的人生謀略,叫智慧好聽點,或者索性換成“厚黑”?那一個個由“道德經”提煉出的小標題,什麼“急流勇退是天道”,“凡事不可強出頭,”“輕舉妄動是禍根,”“柔弱是求生正途”等,大概均算此類。諸如“心裏無私天地寬,”“憂患來於自身,”“真理出乎於平淡,”“物極必反,”“防微杜漸”,“哀兵必勝”,則屬世道哲語至理名言一族。所花功夫不在話下。
正如鄒牧侖所說,“老子實在太聰明了,也委實過於理智了,他嚴重缺乏所有宗教家們那種近乎精神分裂症的幻覺,也沒有所有宗教家們那種狂熱的獻身精神,所以老子最後隻能作為一名看破紅塵的高明隱士而名傳千古。”
實際上,人生就是“道”的一種形態,一個人的生命曆程就是他解道、悟道和求道的過程。人生無處不有道,道亦無處不有生。究竟一個人能成什麼樣的“道”,全在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