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的遙遠記憶(2 / 2)

其實,這裏並非純粹的“京派”俱樂部和文化沙龍,它還吸引著文學圈外的社會各界名流,話題也並不總都是文學。這裏是誌趣相投的朋友們談天說地的場所,是議論時事政治,針砭社會弊端,交流思想感情的平台。

這座典型的老北京四合院,現在的門牌是24號。門口擺設擁擠得淩亂不堪,紅漆的雙扇大門油漆早已剝落。但也隻有透過這院門,才能或多或少嗅聞到當年院落氛圍的氣息。因為,一進了院子,入眼的已是一幢不高的樓房,一切都已不複存在。我竟開始後悔找尋並進入了這個在記憶裏充滿了詩意的院子。當然,即便是院落完整地保存著,那道人文的風景也早已人去樓空,物是人非。記憶是用來彌補遺憾的。想到此,失落感也就不那麼強烈了。

我在記憶裏重新搭建了這座梁思成、林徽音一家住了7年的四合院,他們是1930年秋天搬來的。“高牆裏麵有一座封閉但寬廣的院子,種著幾株開花的樹。沿著院子的四邊,每一邊都有一排單層的住房。它們的屋頂都有灰瓦鋪成,房屋之間鋪磚的走廊也是灰瓦頂子。麵向院子的一麵都是寬闊的門窗,鑲嵌著精心設計的木格子。木格子裏麵都糊了或者是掛著漂白的稻草紙,以便讓陽光進來而又讓人看不見裏邊。在院子的北端有一條通向起居室的中央門廊,起居室比別的房間大一些並且直接朝南。梁氏夫婦把一些窗戶寬闊的下層糊的紙換成了玻璃,以使他們可以看見院子裏的樹木花草,並在北京寒冷的冬天放進一些溫暖的陽光來。但在每一塊玻璃上麵都有一卷紙,晚上可以放下來,使室內和外麵隔絕。在前麵入口處有一個小院子,周圍的院子是仆人們的住房和工作區。”(注三)

著名畫家陳逸飛在和我的一次聊天中透露,他特別想拍一部反映二三十年代北平沙龍文化的電影。他說腦子裏一想到那畫麵就覺得有一種詩意的韻律美。提到林徽音的“太太的客廳”,他說自己雖然了解不多,但覺得當時北平的文人是一批真正純粹的文化精英、精神貴族。他們都受過很好的英美教育,都住在典型的四合院裏,又都過著很西化的精神生活。那感覺就好像是“四合院裏彈鋼琴”。我很認可,也很中意他這個很別致的形容。

文學的遙遠記憶裏傳來了四合院裏的鋼琴聲,也算是我對現代文學史上北平文人文事的一個感覺吧。我願伴著這迷人的樂音,讓記憶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