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又一個周末(1 / 1)

小時侯可盼望過年了,因為隻有到了新年才能穿新衣裳,吃好吃的。反過來也一樣,一到能穿新衣裳和吃好吃的日子,就是要過年了。現在倒好,褲子剛磨破了一個小口兒,或露出點白茬兒,就想買新的。(當然有專撿補丁衣裳穿的“另類”。)想當年剛加入紅小兵(就是現在的少先隊,當時叫紅小兵是為了給紅衛兵做第二梯隊)時,媽媽買的哢嘰布藍褲子,我是穿得發白,且在膝蓋和屁股蛋兒打了幾個補丁之後,才依依不舍地送給鄉下親戚的。

現在閑菜剩得不好吃了,就不再吝惜地倒掉。我小時候特別愛吃,也不得不吃,吃的回數又最多的菜,是奶奶做的醋溜白菜,酸酸地下飯。最後連一個米粒都要舔幹淨嘍。再就是愛吃辣鹹菜絲。小時候最歡快的記憶之一,就是兜裏揣著大人給的五分錢,美得屁顛屁顛地一路小跑自己去西板橋的合作社買回一小碗上邊沾不了幾顆芝麻粒的辣鹹菜絲,能吃好幾天。實在沒菜的時候,用醬油拌飯也將就了。當時好像並沒覺得怎麼難吃,現在連想都不敢想了。

小時侯,總聽迷信的奶奶說,一年中有舊曆和陽曆兩個新年,是老天爺開了眼。相比較而言,我更愛過舊曆新年。從上小學直到大學畢業,舊曆年總是卡在寒假當間,一歇就是一個月。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每年隻有到了大年初二,媽媽才會帶著我和妹妹一年一次地去姥爺家吃好吃的。說起來不閑寒磣,那時家裏窮,好像隻有到當著十三級幹部的姥爺家才可以吃上苜蓿肉、炒蝦仁、紅燒黃花魚和涼拌的海蟄、鬆花蛋。現在隻要願意,我可以把每天都當成大年初二。

剩下的事就是玩了。我小時侯玩的抓磁片兒、和黃土泥、拍煙盒、踢罐兒、捉賊賊,完全是在自然的廣大空間裏,可情趣化了。而且,都是大雜院裏的小夥伴們一塊玩,一點也不孤單。不過我常想,要是那時侯就有遊戲機和電腦,我可能也會和現在的孩子一樣,整天把自己悶在屋子裏打電玩,上網玩遊戲、聊天。誰還成天野在外邊傻玩。隻是開學以後,要過很長時間才能把玩瘋了的心收到功課上。

小時侯讀書,為能多背幾個成語,寫好作文,以期讓老師表揚,常常是囫圇吞棗,不解其中意。比如光陰似箭,歲月如梭。我就覺得,梭和箭一點都不快,要不我怎麼老長不大呢,見到有粗硬胡子茬的叔叔好生羨慕。現在好了,還沒覺得怎麼著呢,一梭子就年屆中年了。每天一大早,就得先像割麥子似的刮胡子。而且,早就有人叫我叔叔了。

不知是時代變了,還是年歲變了的緣故,對過年,尤其是過陽曆年,感覺完全不一樣了。不過覺得又是一個周末而已,也沒想著非得給女兒穿上新衣裳才能去外婆家。元旦這一天,與365天的其他日子,覺不出有什麼區別了。現在,人們對過年更多了一份平常心和休閑的情趣。無論親朋好友聚會,出境旅遊,還是逛街購物,都自然地融入到人們的生活方式中。在這個意思上,舊曆年也隻不過是多了幾天假期。

我是最怕過年出門的。我寧願躲在家裏看看閑書或DVD,陪女兒玩玩具,而不願在摩肩接踵的購物中心或旅遊勝地,再多添上一顆攢動的人頭。有朋友說,如果全國人民都像我這樣,如何拉動內需呢?那倒不必擔心,我會選擇平常的日子,為朱總理激活內需市場的國策做貢獻的。因為,隻要你願意,每個周末都可以是一個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