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居英國的女作家虹影女士近來頗為搶眼,一為她惹上了出版官司,二是媒體透露廣西漓江出版社將於近期推出“虹影係列作品集”,其中包括一本叫《K》的“小說”。但她在“自序”裏講明“這是一本根據實事、實情寫成的小說”。她還特別強調:“如果有讀者或批評者,認出了此人彼人的影子,要翻文獻來與核對,我可以說在前麵:我為寫此書作了半年的研究,所有有關文獻我全都找來看了,鄭重其事。但我的小說不依文獻,而是實事加我的實情。如果有人因為先祖孽緣未盡,想跟我辯一番,我的辯護詞先寫在此”。一副預支的打起官司來贏定了的成竹在胸模樣。
1999年5月,台灣的爾雅出版社出版了該書的中文繁體字版。作者並不諱言,此書講述的是三十年代在武漢,現代著名才女作家淩叔華(書中用的化名“林”)與到武漢大學任教的英國詩人、英國著名作家弗吉尼亞·吳爾芙的外甥朱利安·貝爾(書中用的是真名)發生婚外情的故事。單把裏邊大量淫穢赤裸的性描寫挑出來,稱其惡俗、低級並不為過,《上海寶貝》恐望塵莫及。書中將時任武漢大學文學院院長的陳西瀅先生(用的化名“程”)描寫為性無能,還把“林”描寫成一個“白虎星”蕩婦。此書在台灣出版,因為書中主人公“程”和“林”用的是化名,不明就裏的讀者頂多把它當成純粹寫文人戀情的黃色小說來讀。
然而,虹影的丈夫、旅居英國的學者趙毅衡在2000年11月2日的《南方周末》上,發表了《朱利安與淩淑(應為“叔”)華》的專文,指名道姓地說明書中所寫就是淩叔華與朱利安·貝爾的私情,算是為妻子這本誨淫的書在國內出版鼓噪。同時也是辯護,他說:“他們關係的曲曲折折,不用小說,的確難以細說。……因為用小說的想象彌補空缺,並且提供了虛構的安全距離和給人‘窺看’的十足理由”。前段時間的《北京青年報》還發過一則花邊題為“革命+戀愛”的報道,廣而告之廣西漓江出版社正準備出版“虹影作品係列”,並特別提到包括《K》在內,再次指明書中寫的就是淩叔華與朱利安·貝爾。
我想我不是文學上保守的假道學,還分的清文學作品中正常的性描寫與誨淫之間的區別。讀過台灣出版的《K》一書以後,明顯感到,它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文學傳記小說,裏邊的性描寫也絕不是勞倫斯式的,而完全是《金瓶梅》式淫穢下流的色情集萃。
淩叔華“紅杏出牆”,與朱利安·貝爾的那段情確也無庸諱言。而且,正是因有了與朱利安·貝爾這種非比尋常的關係,她才與弗吉尼亞·吳爾芙建立起書信往來,並在吳爾芙的鼓勵下,寫出了那本優美的半自傳性質的英文小說《古韻》(AncientMelodies)。吳爾芙自殺以後,直到1953年,由她的好友塞克韋爾·韋斯特親自作序,幫助淩叔華在當初由吳爾芙夫婦創辦,英國著名的布魯姆斯伯裏團體的同人出版社荷蓋斯出版社,出版了此書的英文本。淩叔華與吳爾芙甚至與布魯姆斯伯裏團體的文化交往,已成為近年來海內外一些學者研究的課題。我手頭正準備翻譯美國紐約城市大學帕特裏西亞·勞倫斯(PatriciaLaurence)教授寫的《書緣對話:英中作家藝術家之間的碰撞,1900——1949》,裏邊便有專章從研究角度論及到淩叔華與朱利安·貝爾的“私情”。而虹影的“小說”寫法,其具有“窺看”的“十足理由”,也隻能是令有色欲需求的“窺陰癖”讀者拍手稱快。
據我所知,旅居英國的陳西瀅、淩叔華先生的獨女陳小瀅女士已準備將全文發表了《K》的《作家》雜誌和虹影本人,以侮辱、誹謗和侵犯名譽權的罪名訴諸法律。
《K》案的來龍去脈
現在文壇官司多,早不是什麼新聞。但去年現代著名作家陳西瀅、淩叔華獨女陳小瀅起訴虹影《K》侵權一案,頗受人們關注。媒體喜歡冠以這樣醒目的標題:“兩位英籍華裔女士,一本未在大陸正式出版的小說《K》,引出一段難解難分的訴訟紛爭。這或許稱得上是2001年文壇最引人側目的一樁文學官司——小說侵權。”而且,由於人為的炒作,幾乎就在有關部門禁止漓江文藝出版社《虹影作品集》中之一種《K》出版的同時,盜版《K》卻漫天飛卷。虹影又趕緊聲明自己成了被侵害的對象。
《K》的底裏
《K》到底是一本什麼書會引起如此軒然大波?台灣爾雅出版社中文繁體字版的《K》是1999年5月出版的。虹影在自序裏即不諱言:此書講述的是三十年代在武漢,現代著名才女作家淩叔華(書中用的化名“林”)與到武漢大學任教的英國詩人、英國著名作家弗吉尼亞·吳爾芙的外甥朱利安·貝爾(書中用的是真名)發生婚外情的故事。如果單把裏邊大量淫穢、赤裸的性描寫挑出來,稱其惡俗、低級並不為過,(最長一段赤裸裸的床上描寫文字達3000字,夠酣暢淋漓的!確實能招惹不法書商的眼。)《上海寶貝》恐望塵莫及,與《廢都》或有高下一拚。書中將時任武漢大學文學院院長的陳西瀅先生(用的化名“程”)描寫為性無能,還把“林”描寫成一個不長陰毛的“白虎星”蕩婦。此書在台灣出版後,因為書中主人公“程”和“林”用的是化名,不明就裏的讀者頂多把它當成純粹寫文人戀情的“黃色小說”來讀。
虹影自始至終覺得自己很冤,可她開始時並不像後來那樣堅持強調,她寫的是“純粹的小說”,而是惟恐讀者認不出書中原型的影子。她總在說,是原型的後人在“對號入座”,並且提出疑問“作家創作到底可以發揮多少想象?”。還義正詞嚴地呼籲“到了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了”。她自己在接受媒體記者采訪和在《K》書的台灣版自序以及去年第12期《作家》雜誌登載《K》時的“作者本人的幾句話”裏,都一再強調:“這是一本根據事實、實情寫成的小說”,“每件事都是實,但都經過了我想象的重新攝製”。她還刻意說明:“如果有讀者或批評者,認出了此人彼人的影子,要翻文獻來與核對,我可以說在前麵:我為寫此書作了半年的研究,所有有關文獻我全都找來看了,鄭重其事。但我的小說不依文獻,而是實事加我的實情。如果有人因為先祖孽緣未盡,想跟我辯一番,我的辯護詞先寫在此”。完全一副打起官司官司來成竹在胸的模樣。
2000年12月4日的《北京青年報》,記者在采訪虹影以後,以“革命+戀愛”為醒目副標題的報道《虹影再造三十年代傳奇》裏,明確無誤地指出了K的所指:《K》是虹影的得意之作,它“來源於真實的曆史事件。本世紀30年代,英國名作家弗吉尼亞·伍爾芙的侄子(應是外甥——筆者注)朱力安·貝爾不願平安過一生老死床上,帶著氫化鉀到中國支援革命。他在武漢邂逅了中國當時的名媛、陳源的夫人淩叔華(即小說中的林),兩人發生戀情。朱力安還曾經追蹤正在長征的紅四軍,最終他犧牲在西班牙內戰的戰場上。小說涉及大量中外曆史上的名人:除了朱力安、淩叔華、陳源,還有葉君艦徐誌摩、聞一多、莊士敦……虹影在查考資料,恢複曆史的基礎上,重新演繹了一段革命+戀愛的傳奇故事。小說的題目《K》是朱力安對淩叔華的稱謂,K在英文字母表中排第11位,淩叔華是他第11個情人。‘K’的故事在國外有據可查,在我國卻鮮為人知。”這可是赫然醒目的白紙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