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結緣(1 / 3)

對的時間,對的人,卻在命運麵前擦肩而過……

電影結緣同年逝世。

周璿是中國最早的兩棲明星,作為一代歌後,她的名字是國語流行歌曲史上一個金字招牌,被譽為“金嗓子”。她最大的優勢就是擁有一副絕好的歌喉,不僅音色甜美、音質細膩,而且吐字清晰,經過麥克風傳出來更是委婉動人,就是不愛聽國語流行歌曲的人,也會對她鶯聲燕語一般的歌喉留下難忘的印象。

作為一名歌者,她的作品被鄧麗君等後來者無數次地翻唱並出現在多部影視劇中;作為影後,她是典型的感覺派明星,表演生動自然。以她為題材或原型的影視劇、歌舞劇等文藝作品更是不勝枚舉。亦歌亦影、德藝雙馨加上曲折淒涼的身世,使得周璿深受大眾青睞。

在那個年代,沒有如今先進的高科技後期製作修飾,她純淨甜美的歌聲,以及美麗優雅的身影,代表著老上海的時光與風情,透過滄桑的黑膠碟和老膠片緩緩流淌。作家白先勇就曾經回憶中年的周璿,他說:“我的童年在上海度過,那時上海灘到處都在播放周璿的歌,家家花好月圓,戶戶鳳凰於飛。”(《花好月圓》和《鳳凰於飛》都是周璿主演的電影裏的插曲,由周璿本人演唱)

說起那個時候的電影界,要說“電影皇帝”,那麼非石揮和趙丹莫屬了,雖然趙丹為世人所熟知,但是石揮的藝術成就卻非常了得。石揮自1940年到上海後,不久就進入其表演藝術的巔峰時期,他是上海灘幾個話劇團的台柱,《雷雨》《家》《正氣歌》《大馬戲團》《秋海棠》《夜店》等,他都演得出神入化,一時被稱為中國的“話劇皇帝”。上海成為“孤島”之後,石揮又闖入電影界,他的形象在銀幕上熠熠生輝,《世界兒女》《亂世風光》《假鳳虛凰》《太太萬歲》《豔陽天》等,他又成了中國的“電影皇帝”。

就是在這樣兩個紅極一時的影後、影帝之間,還曾經存有一段意猶未盡的感情。他們甚至差一點圓了才子佳人的美夢,最終卻又因為陰差陽錯的緣故,走向了無言的結局。但無論如何,說石揮是周璿一生難以忘懷的男人,這一點也不過分。

那是在霞飛路重慶路口的一家綢布莊舉行的開業慶典上,主辦方分別請了石揮、周璿兩位大明星前去做剪彩嘉賓。雖然原先周璿就聽說過石揮,知道他是一個常年活躍在上海的“兩棲”演員,而石揮也早就熟知周璿的名字,卻一直無緣與她相識。

不管是按照今天的標準,還是民國的風尚,嚴格地說來,石揮一點也不英俊:他眯縫眼,嘴唇突出,鼻子長,下巴短,頭發因為懶得修理而顯得有些長,衣服穿得不講究,永遠是一套黑色的“羅宋西裝”,而且從不戴領帶。從形象上來說,他根本是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男人。然而,他卻是位才華橫溢的天才。周璿愛看話劇,所以對他久仰大名。在他眼裏,周璿也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女明星。他們如同經曆過長途跋涉,好不容易來到對方跟前,初見時彼此就惺惺相惜。經過短暫的相處,等到兩個人從霞飛路的那家綢布店出來時,彼此都已然將對方放進內心。

此前已曆經情感創傷的周璿,對這樣的感覺既迷戀,又害怕。她曾在日記中如此寫道:“對這段感情既興奮又恐懼,但心裏知道這是個能夠托付的男人。”

初戀總是讓人感覺美好而又刻骨銘心,無形中能改變一個人很多。周璿的初戀和結婚對象是嚴華。開始總是美好的,他教她普通話,關心她、愛護她,在她眼裏,他如父如兄。卻也如許多女人的初戀一樣,美好地開始,無奈地結束,不同的是作為公眾人物的周璿會受到外界更多的關注。關於他們的分手,有各種版本的說法,或歸罪於媒體,或歸罪於嚴華的大男子主義,或歸罪於周璿的輕信和某些人的惡意破壞,眾說不一。事實上,當周璿成了萬眾矚目的明星之後,她就注定無法安靜地擁有自己的生活。周璿的第一次婚姻以她斷然出走而宣告結束。周、嚴兩人在1941年7月23日正式簽字離婚。

自從和嚴華分開後,周璿吸取了教訓,她不敢輕易談情說愛。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對自己未來丈夫的期望也在慢慢發生變化,畢竟第一次的婚姻失敗對她的打擊很大。在此期間,她僅和一位男性有比較密切的交往,那是在周璿的生命中出現過的一個重要的男人,周璿和他“馬拉鬆”式地交往了七八年。那就是上海一家最著名的綢布商店老板的兒子朱懷德。這個時候,周璿與朱懷德的關係已到了淡然相處的階段。

在這次偶然相識後,石揮、周璿倆人才開始密切交往。時日稍久,一些熟悉的朋友便來熱情撮合,提議他們配對成雙。兩人的情感還沒來得及進一步升華,1946年,周璿便接受了香港大中華電影公司老板蔣伯英的邀請,前往號稱“東方好萊塢”的九龍拍片。

當周璿來到香港時,戰後香港的電影業正進入一個特殊的曆史轉折期,出現了所謂的“複蘇”,大大小小的影片公司紛紛成立,老板們為了爭奪市場,投機賺錢,於是雜草閑花,紛紛出籠。“複蘇”最先始於九龍電影界,那裏的製片商故態複萌,不惜大搞香豔、色情、武俠、打鬥的影片來撈錢。於是,牛鬼蛇神又借銀幕還魂複活。“複蘇”期的九龍影業,雖也有幾部比較嚴肅的作品,但也是鳳毛麟角。此次,大中華影片公司之所以從上海聘請周璿和舒適、何兆璋同去香港,就是希望能拍幾部有聲有色而又受觀眾歡迎的上乘之作。

在香港期間,周璿與“大中華”總共簽訂了兩部影片的合同:一部是《長相思》,另一部是《各有千秋》。這兩部戲裏既沒有色情下流的東西,也沒有什麼凶殺恐怖之類的玩意兒,和當時充斥市場的一些影片相比,還是屬於比較“規矩”的作品,隻是《長相思》或多或少還是因襲了過去“才子佳人”的舊套。不過,《各有千秋》則完全以故事來打動觀眾,與周璿合作的搭檔龔秋霞同樣是著名歌星,不過《各有千秋》裏沒有她們的演唱。一反“金嗓子”以前“每片必歌”的路子,這反而讓觀眾覺得別具風味,就是“金嗓子”本人也感覺別樣新鮮。因此,這兩部影片受到了南洋片商的讚賞。

就這樣,大中華老板要求周璿繼續簽訂拍片合同。就在此時,從上海那邊傳來消息:原來阻留在大後方的一些老朋友們已經紛紛歸來,尤其是原先謠傳死於獄中的趙丹現在已經回滬拍片。這樣的喜訊,讓周璿急於回到上海,與這些相隔多年的朋友們見見麵。同時,這些年來在感情上與她若即若離、離開時又依依不舍的一位朋友--石揮,也讓她歸心似箭。更何況,她臨行到香港拍片時,擔心養母年紀大,獨自在家不安全,還托付單身的石揮在上海替她照看。思戀如潮水般向她湧來,周璿婉拒了“大中華”繼續簽約的美意,不顧一切地飛回了上海。

見到思念已久的石揮,他比分別時看起來消瘦了許多,而且蓄著過長的頭發。周璿擔心他得了什麼病,石揮見她那麼緊張,於是就解釋說,自己是剛拍完一部名叫《假鳳虛凰》的影片。這部由桑弧編劇、佐臨導演的電影讓他經曆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尤其是影片裏諷刺社會欺騙風氣的一幕,引起了全市理發師的誤會,嚇得他和葉明都不敢進理發店,所以頭發一直留到了那麼長。

周璿靜靜地傾聽他講,就像一直以來,他們倆隻要見麵,她永遠是一個好聽眾,而他總會在那裏一直不停地對她述說。她也覺得奇怪,他怎麼會有那麼多話要對自己講,而自己也會跟傻瓜一樣地聆聽,好像怎麼聽都聽不厭呢?如果不是兩人平時各自忙於演戲,如果不是兩人見麵的時間少之又少的話,彼此還會不會這樣新鮮、這樣熱烈呢?

麵對熱情絲毫不減當年的石揮,周璿感覺自己是那麼急切地想要和他在一起,可是想到以往的那一次次慘痛的婚戀,她又不禁開始患得患失起來。她對自己與石揮的情感,期待卻又提防著。就算眼下,在兩人見麵時,他們的談話仍舊是虛虛實實。可想而知,他們的感情也一直處於曖昧狀態。

當周璿和石揮同時出入公共場所的一些私人活動時,上海小報記者似乎也聞出了一絲別樣的韻味,他們紛紛希冀可以獵取到有用的新聞:

“前時周小姐與石揮的事,報紙上登得不少,料想周小姐也看見,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告訴你,我們感情很好,不過到現在還是普通友誼,我們同是電影從業員,他(指石揮)看得起我,同我交朋友,我當然樂意接受的,是吧?”

在華山路上的枕流公寓、金嗓子周璿的香閨裏。

當我又燃上一支煙時,我早就打算把話題引到石揮方麵去,不過我不得不轉彎抹角繞圈子……“你以為男性的麵貌是清秀的好呢,還是粗壯的好?”

“太清秀也不好,太粗壯也不好,失之過當,總不相宜吧?”

“你最知己的男朋友是誰?”

她很俏皮地答複:“我告訴你,男朋友很多很多。”

“周小姐,直說不妨。”

“我問你,”她的外交手段完全使了出來,“像你今天和我談的話,我不敢要求你不發表,那麼就直寫我的男朋友很多很多,這不完了!”說完她竟哈哈大笑,那時在房裏的她的母親和女傭也跟著笑起來了。

“那麼你預備在什麼時候和石先生結婚?”

“我不否認,也不承認,結婚不結婚,那還得聽命運和環境的支配,不過一時的友誼,還好。”她這時非常鎮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