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對傳統戲劇雖然沒有多少了解,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編排,居然在開演那天獲得了很大的成功。演出當天,不少美國大學教授和文化界人士都來觀看,觀眾達1000多人。第二天報紙還刊登了消息,梁實秋的照片也上了報。演出成功給大家很大的鼓舞,梁實秋等人趁熱打鐵,成立了中華戲劇改進社,決心用戲劇形式改革中華文化。聞一多、餘上沅、趙太侔、熊佛西、冰心、梁思成、林徽因等都加入了。
正在牛津大學讀學位的許地山知道消息後,立即給他們寫了一封信表示祝賀,信中還調侃梁實秋說:“實秋真有福,先在舞台上做了嬌婿。”因為都是年輕人,而且又是身在風氣開放的美國,這出戲演出結束後,朋友們都拿這幾個人來打趣。而且因為大家都是單身男女,開玩笑的同時,也有人帶著認真的成分。
顧一樵當時看了許地山的來信後,就特地把這一段調侃梁實秋的話拿給冰心看,冰心知道他們的用心,隻是一笑置之。因為有人也常拿梁實秋和謝文秋打趣,而謝文秋有著上海女性特有的活潑和口齒伶俐的特點,與愛說笑逗趣的梁實秋很投合,因此當她和同學朱世明先生訂婚後,冰心就調侃梁實秋說:“朱門一入深似海,從此秋郎是路人。”(梁實秋很喜歡“秋郎”這兩個字,回國以後以此為筆名,寫了不少文章,後來結集為《罵人的藝術》,一度暢銷)
就在梁實秋在美國順風順水地學習、忙社團的時候,國內的未婚妻程季淑寫信來了,說家裏正給她介紹對象,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嫁給別人了。程季淑自幼喪父,和她的叔叔們住在一起,在那個時代,不經媒妁而自由戀愛可是件驚世駭俗之事。眼看年紀一天天大了,家裏的叔父張羅要給她定親,梁實秋在美國著了急,學習一結束趕緊就回國了。
1927年2月11日,梁實秋與程季淑在北京南河沿的歐美同學會舉行了婚禮。十幾天後,北伐的國民革命軍逼近南京,兩人倉促赴南京,後又在戰亂中被迫轉赴上海。程季淑這時已懷身孕,梁實秋便不讓她出去工作。從此,程季淑從一個新式的職業女性退回家庭,開始了一生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婦生活。他們的小家庭模式,是過去的才子佳人們所夢寐以求的,丈夫在外謀生養家,妻子在家掌管家事,夜晚在燈影裏,或紅袖添香夜讀書,或互相依偎喁喁細談,共同分享各自的樂趣與苦惱。
1926年冰心於威爾斯利女子大學研究院畢業並取得文學碩士學位返國時,就捎上了一封吳文藻向她正式求婚的信件,這是要呈報冰心父母親的。好玩的是,這封信是經過她修改過的。1929年,冰心與吳文藻結婚。婚禮簡樸,在西山大黨寺度過新婚之夜。冰心同吳文藻結婚後,就住在任教的母校--燕京大學校園內。
冰心還清楚地記得,1929年她和吳文藻結婚不久,有天梁實秋和聞一多到了她們燕南園的新居,進門後,先是樓上樓下走了一遭,環視一番,忽然兩人同時站起,笑著說:“我們出去一會就來。”不料,他們回來時,手裏拿著一包香煙,嬉笑說:“你們屋子內外一切布置都不錯,就是缺少待客的煙和茶。”因為冰心夫婦都不抽煙,招待他們喝的又是白開水。冰心說:“虧得他們提醒,此後我們隨時都在茶幾上準備了待客的煙和茶。”
其實根據上麵的信息,在美國排演戲劇的時候,梁實秋曾經分不清友情和愛情,對冰心含蓄表白過。當然,這也不能說就是梁實秋先生人品有問題,或者對未婚妻始亂終棄。畢竟未婚妻遠在國內,他又隻身一人遠在他鄉。何況冰心還是這樣一個“新思想舊道德兼備的完人”(吳文藻上門求婚時,向準嶽母這樣形容冰心)。
可是,雖然冰心也很欣賞他的才氣,但是這樣的男人,終究隻能夠遠遠地看著。聰明如她,隻需和他一交鋒,心裏便明鏡似的透亮著。她出身名門,有著大家閨秀的嫻雅溫和,去美國的時候,已經22歲了,對於婚姻愛情有著自己的見解。按照她的理想,她不希望嫁一個文藝圈中的人,因為她總覺得搞文藝的人,多數性情浪漫,感情也大多不穩固。哪怕是在晚年,她還堅持這一看法,說:“我們的朋友裏有不少文藝界的人,其中有些人都很‘風流’,對於欽慕他們的女讀者,常常表示了很隨便和不嚴肅的態度和行為。”
她對徐誌摩就始終沒有好感,認為他的離婚再娶是“一場不人道、不光明的行為”。她的願望是有一個穩定的家庭,有一個值得信賴的丈夫,而自己則做一個知書達理的賢妻良母,同時還能擁有一份理想的工作。她的這種理想既不保守,又不激進,平和而樸實。選吳文藻對冰心來說更合適,他是從事社會學研究的,同時還對文學有著不凡的見識。他和冰心雖然不是在同一個專業領域,卻有著很多共同語言。
不久後,梁實秋夫婦去了上海。梁實秋在光華、中國公學兩處兼課--於是,冰心和梁實秋之間便是“朱門一入深似海,從此秋郎是路人”--他們兩個各自忙於自己的家庭,由於國內時局動蕩,從此交集變得越來越少。直到多年以後,才又漸漸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