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語呢噥的師生安排生活。
徐誌摩與陸小曼之戀是許多人熟知的,他們邂逅、相戀、結合而後訣別,經曆了一對情人所能經曆的一切歡喜與悲哀。如果說愛情有著排他性,那麼情愛呢?讓我們先來看兩封信:
其一
我最親親的朋友:這幾天我很擔心你。你真的不再來了嗎?我希望不是,因為我知道我是不會依你的……熱得很,什麼事都做不了。隻希望你很快地來看我。別太認真,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吧。最重要的,我求求你為了你自己,不要再喝了。就答應我這一件事,好嗎?你為什麼不寫信給我呢?我還在等著呢!而且你也沒有給我電話。我今天不出去了,也許會接到你的電話。明天再給你寫信。眉娘(繁體)
其二
我最親親的朋友,我終於還是破戒寫信給你了!已經整整五天沒有見到你了,兩天沒有音信了……你怎麼發燒了?難道你又不小心感冒了?今天體溫多少?我真是焦急,真希望我能這就去看你。真可惜我不可能去看你。我真真很不開心。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現在要換成我當先生,等你好了以後,我要好好地教訓你,如果你再一次不聽話,你就等著瞧!你這個淘氣的人!我會處罰你,讓你嚐嚐滋味。
大爺!你現在做的,是不可工作,不可以用腦筋,也最好不要看小說,最重要的,是不可煩惱。哦!我現在多麼希望能到你的身邊,讀些神話奇譚讓你笑,讓你大笑,忘掉這個邪惡的世界。你覺得如果我去看你的時候,她剛好在家會有問題嗎?請讓我知道!我不敢用中文寫,因為我想用英文會比較安全。我的字還像男人寫的吧?我想她看到這些又大又醜的字不會起疑心的。祝你飛快康複。你永遠的玫瑰(Rose)眉娘(繁體)[注]Rose的字母裏的“o”是畫作心的形狀。又:請不可取笑我的破英文,我可是匆匆寫的哦。
這兩封信一看就像處於熱戀中的人寫的,裏麵充滿了對“戀人”的關心、思念、牽掛,口吻親昵,撒嬌、調笑充溢在字裏行間。而這兩封英文信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胡適。隻是這個寫信的人,卻是當時稱他作先生的他的學生陸小曼。此時的徐誌摩,為了探望病中的泰戈爾,隻身去了意大利。
這幾封信所透露出來的資料,雖然不足以讓我們畫出全龍,卻實在大有點睛之妙。陸小曼之所以用英文來寫,是欺胡適“老婆大人”江冬秀不懂。陸小曼雖然是洋派,Dearest字眼習見,但上文所引、所透露出來的關懷備至、愛慕有加,完全已超出了一般朋友的關係;何況,陸小曼以胡適為師,以前一直稱為“先生”,這三封信卻稱為“最親親的朋友”;關係之逆轉,內裏之玄機,外人看了,怎麼不認為其實就是情書?
這樣看來,在徐誌摩、陸小曼的情愛舊事裏,從零星資料的整合中可以看到,這或許並非隻是兩個人的激情迸發,而是穿插著陸小曼的前夫王賡、徐誌摩的好友胡適。
在徐誌摩心中,胡適是一個可信任的人,更是一個能夠理解他和陸小曼的戀情的人,不知當他看到陸小曼這樣詢問胡適,心裏會作何感想--“我不想再寄信(給徐誌摩)了,但又怕他擔心,他為什麼會那麼記掛我呢?還是這就是他的本性?”
對於徐誌摩排山倒海的熱情,陸小曼的感覺竟然是困惑,困惑得要去問胡適,她這是怎麼了?她是不相信世間會有這樣的愛,還是不相信他有這樣的愛,抑或是她不相信自己能夠獲得這樣的愛?她將這件事拿去問胡適,他們之間的親密度,難道甚於她和徐誌摩?
幾乎同時期,陸小曼寫給胡適的一封信中說:“現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先生了,你得至少偶爾教教我,才可以讓他們相信你確實是他們心目中想象的先生。”看來先生雲雲,既是王賡的想象,也是徐誌摩的想象,那麼他們真實的關係是怎樣的呢?
陸小曼成名於北京,胡適曾經說她是舊北京一道不可不看的風景。陸小曼家學淵源,具有流利的英語和法語的聽說能力,又擅繪畫,唱昆曲、京戲,跳舞等。在北京中西交際舞會,她時常被邀參加。她體態嬌柔,穠纖適中,修短合度,於儀態萬方之中,曼步而出,無論舉手投足,一顰一笑,周璿應對,無不扣人心弦,男性固為之傾倒,女性亦因之神移。
有傳言說,其實最初是胡適看中陸小曼的,或者說陸小曼最初是看上胡適的。據名畫家劉海粟晚年的回憶,說他當年曾在北京鬆樹胡同七號的新月社俱樂部住過一段時間,胡適、徐誌摩常到他的房間來談心。他們時常談到一位“王太太”(陸小曼十九歲就嫁與王賡),起初他不以為意,後來聽多了,聽到他們那樣的讚美,那樣的充滿好感,自然引起他的好奇心。有一天胡適還對他說:“海粟,我今天陪你去看看王太太。到了北京,她家是不能不去的,這位太太又聰明,又漂亮,還會畫畫,英、法文都很好,世上很少有這樣的人物。”這時在一旁的徐誌摩拍拍張歆海的肩膀說:“歆海,我們也去!”於是,他們一行四人便一同去看望陸小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