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15年,齊軍趁著秦魏兩國和韓國公孫衍在濁澤大戰,無暇他顧,就北上討伐“被禪讓”的子之。次年,齊軍灰溜溜地從燕國回來,一無所得。這時候,秦軍還在濁澤那裏攻韓呢,韓軍早已搖搖欲墜,此時,秦國把更多兵力填補到濁澤前線,終於大敗韓軍,趕走韓相國公孫衍,斬韓軍首一萬。韓國隻得向秦求和,宣布與秦連橫。

韓國本來是從前五困伐秦的成員。魏國也是。去年,秦軍攻韓時,拉攏了魏國,魏襄王也跟著去了,但是不久又宣布背離秦國。於是,如今濁澤大敗韓軍後,秦庶長樗裏疾義出函穀關,拔取魏國在關外的要塞曲沃、焦(河南三門峽市地區)。次年,公元前313年,魏襄王也不得不屈服,宣布與秦國恢複連橫,與秦惠文王在臨晉相見。

就這樣,這兩年齊國忙著打燕國,沒有時間爭取韓魏,導致魏韓在秦國的從容打擊下,轉而都投奔了西方的秦,這是伐燕之事使齊國遭受的另一個重大客觀損失。

看到秦、魏、韓連橫了,又回到十年前張儀在魏國做相國時秦、魏、韓連橫的局麵了,東方的齊和南方的楚,方才感到了壓力和威脅。於是,齊、楚趕緊互通信使,建立起了齊楚聯盟,以對抗“秦韓魏”連橫。

看到齊、楚組成聯盟,秦國人非常不安,於是一個人再次出動,他結駟連騎,滿載寶貨,在秋風送爽,丹桂飄香的馳道上,趕奔楚國。這個人就是已然入秦為相十五年的相邦張儀。

大官出行,可以“持節”。節,是政府頒發的小工藝品,跑馬狀或著圓筒狀,持有此節者,沿途食宿一律驛站供給,遇到交通阻塞,可以優先通過,到了關隘就給開門,宣布戒嚴也不受限製。相當於現在的警笛開道。

從陝西中部的鹹陽一路南行,經過東南“商於之地”,過武關,入河南西部,掠巴爾幹西緣,入河南南部南陽盆地,下湖北,遵漢水,南行直抵湖北南境江陵,全程直線一千六百華裏。

天空有時下起秋雨,撕撕扯扯著雨線的是無盡的風,當青春都已經隱隱退去,雨水浸進北國河山的心腹,浸進張儀心中最潮濕的部分。唉,我也有心懷惆悵的時候,也有不想出差的時候啊。

這種撒手人寰的衝動,在一出陝西東南大門的時候,就霍然霧結。楚人此時正集結在陝西關中的“東南大門”--商於地區。這是陝西東南部、河南西部交連地帶,廣袤數百裏沃野,現在正被楚國人屯兵攻打。楚懷王派出屈丐為首的三名大夫,分成九個軍團,包圍商於之地的河南部分,對整個商於虎視眈眈,大戰一觸即發。商於就是從前商鞅的封地,但更早屬於楚國,在商於腹心地帶的武關,是屏障陝西關中的東南大門,南臨深澗,北接山原。後來的劉邦就是從這裏攻人關中,兵指鹹陽,取得滅秦勝利的。

同年的前不久,楚人更對陝西“東大門”函穀關躍躍欲試,攻下了函穀關外屬於秦的要塞曲沃(秦去年從魏國奪得),接下來就有叩關直入的危險,入函穀關西行一百五十公裏即到鹹陽。最要命的是,楚人此次奪取函穀關外要塞曲沃,是與齊人聯手實現的。秦、楚、齊三極鼎立的局麵,已經在今年演變成了齊、楚聯合攻秦--當然秦與魏、韓是連橫盟友。

張儀的使命很清晰,拆散齊楚聯合,使用緩軍之計,阻滯商於和函穀關來犯之敵。

叮咚,請你把門給我打開!張儀抵達此行的終點。楚懷王一看秦國相邦,十分敬畏,空出上等賓館安排入住。張儀想起十五年前,自己挨了上柱國昭陽先生的打,滿身胖大海那樣離開楚國,是何等的淒涼啊。後來張儀春風得意,就給昭陽先生送了一封警告信說:“從前我本來是清白的,你卻誣賴我偷了你的破玉璧。你好好守住你的國家吧,不久我就偷你的城啦。”

如今上柱國已經死了,張儀也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了,有比挨打更重要的事啦。

張儀見楚懷王,先恭維說:“敝國的大王,最喜歡的,第一就是大王您了。下臣我所最大的理想,就是給您當臣子。”

楚懷王趕緊仰天哈哈一笑。

“敝國的大王,最討厭的,就是東邊的齊宣王。下臣我最憎惡的,也是齊王。可是,您如今卻和齊國相好,給齊王捧腳,是以敝國大王無法侍奉您,我也不能當您的門欄廝役啦!”

楚懷王錯愕地一揪胡子,如今他即位十六年,四十歲左右年紀,略比張儀年輕。

“我知道,大王正在屯兵西部中原,三大夫圍攻商於之地,誌向遠大啊!”

楚懷王露出得意的神色,老頭輕搖。

“其實大王的心思不就是商於沃土嗎?嗬嗬,我有一個辦法可讓大王不費一兵一卒,唾手而得商於六百裏土地。”

“是嗎,什麼辦法兮?寡人鄙陋,請先生明示。”楚懷王終於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