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彧睡醒後,第一件事就是翻身起來,因為一早就要離開八馬鎮——這次來一是來八馬鎮“求財”,二是見宮中秘使,兩個都完成了,也該早早回去。
他並不知道自己發了半夜的燒,若非胡子端了藥來,他還以為自己是宿醉才會頭痛。
“什麼時辰了?”外麵天色陰沉,看不出時辰。
胡子遞來筷子,“快正午了。”
快正午了……看來晚上要露宿野外了,半天時間應該趕不到驛站!夾一塊醬牛肉,嚼兩下,如同嚼蠟,根本咽不下去——
“將軍,藥快涼了。”胡子提醒一句。
“放著吧。”他對藥汁有種本能的排斥,從小就如此,所以小時候每次一生病,府裏的下人都頭疼,因為他不喝,或者幹脆逃掉,長到十二三歲之後,腿長、腳長、脾氣硬,就更沒人敢逼他做不願做得事了。
“……”胡子曉得他的習性,但凡他說“放著”或“等等”,就代表絕對不會喝,“若將軍不願喝藥,把這個‘七露丸’吃一顆也行。”自床頭拿過一隻黃銅扣,打開,從裏麵取出一粒紅豆般大小的藥丸,色白,淡香——有點熟悉的香味。
接過來一口扔進口中,味道甘甜,但甘甜過後卻是惡苦,以茶衝淡之後,仍是滿嘴的苦澀,但苦澀之後又漸漸甘甜——這藥丸到真算稀奇。
吃過藥丸沒多久,他的食欲似乎也來了,把胡子端來的飯菜吃了個幹淨——
“她走了嗎?”這個“她”當然是指櫻或。
胡子搖頭,“昨夜大雨,衝壞了山路,車馬過不去。”
“……”既然都走不了,也許該再去試試,看能不能從她那兒得到什麼額外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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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彧到訪時,很不湊巧,櫻或正在洗頭發,所以她被攔在了外麵。
櫻或坐在小窗前,一邊讓瑤君編發辮,一邊微微側首——從窗縫裏看一眼外麵的“訪客”,“芙蕖,就說我身體不舒服,不見人。”這小子每次見她,不是鬥嘴,就是占便宜,見多無益。
芙蕖應聲,繼而來到棧橋外的石亭裏——
“曹將軍身體可好點了?”芙蕖行禮之後,先問了病情。
曹彧望一眼不遠處的石屋,這才把視線轉到芙蕖身上,“好了,應該感謝你。”
“奴婢隻是傳話跟跑腿,該謝我們大人才對。”既然說到她們大人,當然要把她的話轉述一遍,“大人身體不舒服,不見人。”
點頭,“你告訴她,這兒的府衙蓋得很別致,有時間她該去看看。”
“……”芙蕖勾唇,“那奴婢去試試看。”
結果——
“不去,讓他走吧。”看到他,頭都發脹。
“……是。”芙蕖答應著,轉身就要出去——
“等一下——”府衙……他是指引起八馬鎮拒繳賦稅的原因?
最終——
她還是出來見了他——因為他知道她想要什麼。
他說帶她去府衙,而在櫻或的印象裏,這八馬鎮似乎並沒有設置府衙,也因此她才更好奇。
從絕壁底爬到絕壁頂,一層一層棧道,猶如登天一般,走不到一半,她就累得抬不動腳,扶著棧道兩旁的欄杆喘息不定。
曹彧也累,尤其昨夜還燒了半宿,但就算這樣,也比她強,這女人簡直是弱不禁風,才走了這麼點路就賴在原地不動彈——太後讓她出來巡視,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還有多久?”她真有點撐不住了,爬了近一個時辰的台階,膝蓋都快不能動彈了。
“很快。”他正站在一塊挑出的平台上休息,兼俯視她的慘狀。
“……”她幾乎可以肯定他是在玩她——這裏根本沒有什麼府衙,但既然已經到了這裏,回頭已晚,幹脆一直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