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擔心往往是一種預感。
就像此刻的櫻或,她擔心幫她開城門的是那個人,結果就是那個人。她擔心跟他獨處,結果就是跟他獨處。
周律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外人——而且還是一個醉鬼。
坐在馬背上,心急如焚——那詹耀是個暴脾氣,自從在南郡戰敗,被罷了兵權,仗著自己是太後的胞弟,已經借酒鬧了兩次,都被嚴詞厲色,難免心生不忿做出些出格的事來,“你敢動一下。”見曹彧從暗處走來,忍不住語出威脅——她可不想在這種時候跟他玩什麼小兒女的打打鬧鬧。
她不威脅到罷了,他還會以禮相待,越是威脅,越是逆反——走過來,將她從馬背上抱下來,“我敢不敢,你應該最清楚。”攥著她的手腕往暗巷拉,“想進宮就別亂叫。”
櫻或看一眼四周——周律他們都去了四門打探,還沒回來,他們不在,她實在拿他沒辦法。
暗巷很窄,四尺多寬,兩側是高高的宮牆,月光沿著南牆的鳥獸飛簷斜迆下來,投影在北牆上,形成無數個鳥獸圖案,他們就走在這些圖案的下方——靜謐、詭異。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看見一扇三尺寬的木門——宮中的大小角門都有記錄,這扇她卻不知道,大概又是宮人為了偷盜宮中物品外售而私設的,真是屢禁不止。
門鎖得很嚴實,他推了兩下,大概是覺得可以踹開,抬腿就要踹,卻被她拽住——萬一裏麵有人把守,豈不打草驚蛇?
既然不能踹——他抬手拉下她的鬥篷帽,取下她頭上的發針——開鎖。
這道門應該是被棄用了,因為門裏已經壘了半人高的磚牆,踩著他的膝蓋爬上矮牆,下來時亦如此——他們幾次共患難,這種身體接觸發生過很多次,幾乎都快成習慣了,卻唯獨這次讓她很排斥,可能是因為上次在八馬鎮的那件事吧——
同樣作為當事人,曹彧當然能感覺到她的情緒——但與她不同,他是想再見的。
“喵——”野貓被他們的突然闖入嚇得一聲慘叫。
而她不比野貓強多少——後背緊緊靠著他的胸口,雙手緊抓他的衣襟——幼時在冷宮被野貓傷過,所以她對這東西很膈應。
曹彧的胸膛微微起伏——在笑她剛才還一副清高樣,現在卻靠他這麼緊。
她能感覺到他的取笑,卻沒有立即推開他以示清白,而是在仔細看清腳前再沒有會動的黑影後,方才鬆開他的衣襟。
兩人在灰暗中對視一眼——
自從發生了八馬鎮那件事後,他們心裏都清楚,他們之間不可能再回到從前的上下級、亦或長輩晚輩的關係,所以她才會想避免交集——他們倆很難接受彼此的性子,也馴服不了彼此,現實的條件更不可能允許他們有任何親密,一旦太後知道他們之間有這種親密,不是犧牲她,就是把他徹底排除在權鬥之外,亦或兩人都不得善終——這些結果都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選擇暫時躲避。
“相信你也有很多想做的事,最好不要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以她對他的觀察,他想做得遠不是齊國能盛得下的,需要長久的奮鬥和努力,“還是好好照著你的原路往前走。”走偏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所以你連新婚府邸都給我準備好?”她是在向他證明他們之間沒有曖昧,還是在向自己證明?
轉身,繼續往前走,“那是王上給你的賞賜,也是太後的意思。”她隻不過是奉命行事。
抬手替她擋去頭頂的樹枝,“與其給我一棟空房子,不如在青華邊界築兩間草舍。”讓邊軍有棲身之處,可能比給宅子更能討好他。
“軍中有困難,那是你應該解決的事,不是太後的事。”這就叫各司其職——他想辦法守住邊界,太後想辦法守住自己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