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不是。”李炎眼神嚴肅,最近張師父正在給他講解“詹氏之卒”,以及有關詹太後的為政之道,他聽的很認真。張師父說,詹太後雖然做錯過不少決定,但她的很多政見非常獨到,而且很有先見之明,尤其是對齊國的整體布局,以及“司商重農”之舉,為齊國積累了太多的本錢,“張師父說,詹太後掌權不輸男兒。”相信詹太後的功績有他娘的一半功勞。
“那個漢陽張開?”櫻或勾唇,這個人她認識,曾經去齊國的光祿府自薦過,“聰慧有德,不過為人太清高,不懂迂回,不適合做實事,你倒是可以尊他一聲師父,記得將來隻給他名即可。”這種天下皆醉他獨醒的人不適合弄權,給了他權,他可能會惹得所有人恨他,偏偏他又行事清廉,製裁他會惹民憤,最後反倒會弄得發現他的伯樂一身腥。
李炎點點頭,自從聽了張師父的“詹氏之卒”,他對母親更加尊敬,因為她居然能想到那麼多治略方案,實在神奇,“娘,西南的富甲縣連年欠收,年年向朝廷要錢、要糧,你們是怎麼讓它們自給自足的?”
櫻或冷哼,“我長了一顆腦袋,你也長了一顆,不會自己去想麼?”她不想步太後的後塵——想把所有東西教給王上,結果最後反倒害他過於依賴,但這些話,她不能跟兒子說,隻能轉移話題道:“秦川難道就沒有個像樣的裁縫?”輕輕拉開兒子的衣襟,對他的衣服嗤之以鼻,想在世人麵前博清廉之家的名聲,也不必連件幹淨衣服都不給穿吧?“以後在我這兒,必須穿著得體。”若非兒子長得夠精神,還真能被他們打扮成乞丐!
“知道了。”李炎笑笑,見侍女端進來兩份點心,伸手撿來一塊塞進口中——母親這兒的點心最是好吃,“這是什麼?”無意間瞅到母親左手心的一粒紅點——他不記得母親手心長了這麼個東西。
順著兒子的視線,櫻或看一眼左手心的紅痣——這兩年新長出來的,眼神微微一閃,“大概是藥物所致。”繼而轉話道:“你爹上次回秦川,見著了麼?”
“嗯。”一邊吃點心,一邊點頭,“他讓我去南郡把大哥接回來。”
“……”看來曹重的閉門思過之期結束了,“那個冰錐美人是怎麼回事?”問得很是隨意,似乎隻是平常閑聊。
“……”李炎沒想到母親真會提這事,父親交代他不許跟母親亂說,他當時還覺得不可能,母親的出身高貴,而且曾經大權在握,無論從哪方麵講,她都不會是在意這種事的人,“那是外麵人道聽途說的傳聞,怎麼你也信?”
道聽途說?“既然如此,你剛才為什麼要打磕巴?”如果是道聽途說,他應該第一時間否認,而不是沉思。
“我沒想到你會提這事——”錯愕當然要磕巴。
“說吧,我想聽聽你的解釋。”關於曹彧跟那位冰錐美人的故事,她很有興趣,反正現在很閑,連人都見不到幾個,聽來開心開心也好。
“那個姐姐是楚北的西康族人,家人在齊楚大戰時戰死,便被賣進了楚都為奴,後來輾轉被當做禮物送來了秦川為奴,去年冬父親回秦川時,跟董伯伯他們一起飲酒,席間這個姐姐從滴簷上取了冰錐要刺殺父親——事情就是這樣。”李炎道,父親就是怕母親知道後會生氣,影響身體,才不讓人告訴她,沒想到她還是聽說了——她是聽誰說的?
姐姐?刺殺?傳聞?為奴?“這麼說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奴……而且你爹還饒了她,不但饒了,還讓她在老宅住了下來?”如果不熟悉,這小子怎麼會稱呼人家姐姐?她可從來都不知道他有隨便跟陌生人叫姐姐的習慣。
“……”他好像多嘴了,“娘,你不會多想吧?”
“會。”她現在是個連路都不能走太久的病婦人,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胡思亂想,再小的小事到她這兒都是大事,當然會多想。
“……”頗艱難的咽下點心,“爹什麼時候回來?”爹既然讓他去西京,自己必然要來永寧,到時要是知道他言而無信,把這事告訴了娘,肯定要訓他。
“誰知道。”櫻或臉色泰然的搖搖頭,“這兒又不是他的家。”已經四五個月沒見人影了,他想不想回來,還回不回的來,都很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