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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4 【《第一交響樂<我的祖國> 1前奏曲 詠雪》- 陳培勳】

那天陸早秋不止錄完了第一鋼琴,也把電影劇本裏出現過的各個角色要彈的鋼琴曲一並錄了,走的時候已經很晚,唐小離喊他一同去吃個飯,他搖頭說不去,要回醫院,最後臨告別時還說:“希望這些彈得不好的鋼琴曲最後都不必用在電影裏。”

室外飄著大雪,地麵已經積了不薄的一層白。

陸早秋一個人走進了雪夜。

走了幾步,他的前方出現了一盞頂著雪的紅燈籠。再走兩步,原來路燈上的紅燈籠已經掛滿了前麵的整條街。數不清的燈籠,每一盞都很紅,很亮,很大。

空氣中還存留著淡淡的食物味道,糖炒栗子,可能還有烤紅薯。

陸早秋回到醫院,聽見值班護士的交談才知道,快過年了。

原來要過年了。

鍾關白還是沒有醒,同時因為不可避免的肌肉萎縮而繼續消瘦下去。

第二天陸早秋收到錄音師發來的沒有剪輯過的協奏曲原錄音文件,點擊下載,保存,播放,調好音量,暫停。四隻藍牙耳機,兩隻小心放在鍾關白耳朵邊,兩隻塞到自己耳朵裏,重新播放。

播放器裏隻有兩個文件:缺失了第一鋼琴的協奏曲,單獨的第一鋼琴。

就這兩個文件,一遍一遍,循環播放。

音樂裏有故事,浸滿了整個病房,天花板上像是模模糊糊出現了一本書的印記,紙張一頁一頁翻過去,翻了幾十年,每一頁上麵都差一行字;又出現了另一本,也是幾十年,每一頁上都隻有一行字。兩本書交替變換,老舊的建築,白磚黑瓦,各色人群,枯花茂草……像是夢境裏的光影。

虛山幻海在一聲手機震動聲中消失了。

陸早秋拿起手機,看見是陸應如的號碼。她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電話,這一次,陸早秋把電話接了起來。

“律師告訴我,貨車司機違規停車盲道的案子勝訴了。那個姓——”陸應如看了一眼報告,“姓鍾的女孩獲得了賠償。”

陸早秋沒有說話。

“據律師說,當時鍾關白提過想拍一個關於盲道的宣傳片,我讓秘書去談這個事了。”

陸早秋仍舊隻是聽著。

“鍾關白以前沒做成的慈善基金,明年就可以成立。”

陸應如說完這句,電話兩邊都一片寂靜,好像通話已經中斷了。

“早秋,”陸應如拿起另一份報告,過了許久才說,“他,父親……”

呼吸聲。

隻有呼吸聲。

“確實有精神問題。”

陸早秋垂下眼,看著對於外界無所知覺的鍾關白。

他是一個傻瓜。

傻瓜不知道世界本來的樣子,以為全世界都和他一樣好。

“但是,殺人和傷人的時候是不是無意識,警方還需要進一步查明。”陸應如等不到陸早秋的回應,隻能說,“……早秋,我先掛了。”

原本,如果一切按照計劃,她可以對陸早秋說:今年,他終於不在了,你要不要回家過年?

可是現在不行了,她問不出這句話。

通話結束以後不久,病房內的另一部手機也響了。那是鍾關白的手機,有號碼的人基本都知道他出了事,所以那部手機已經很久沒有響起過。現在響起,來電者不難推斷。

果然,是溫月安。

不敢接,也不敢不接。

陸早秋還是把電話接了起來:“溫先生。”

“是早秋。”溫月安問,“阿白在不在?”

陸早秋低聲答道:“……在。”

平日裏陸早秋接了溫月安的電話,應了“在”就要把電話遞給鍾關白,這回偏沒有鍾關白的聲音,溫月安問:“阿白怎麼不來聽電話?他前次來說過年要來親手挖院子裏的梅酒喝,我便沒讓師哥喝,還給他留著。”

陸早秋這樣的人,沒有說過謊,溫月安不問起他不提,可溫月安問起,他也不會編造。如今即便無禮,也隻得閉口不答。

溫月安又喊了一聲:“早秋?”

電話對麵賀玉樓無法,隻得說明原委:“月安,鍾關白受了傷,不能接你的電話。”

“師哥,”溫月安說,“若我不打這個電話,你們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

溫月安心細,前些日子鍾關白還動不動就要打電話過去,嘰裏呱啦說一通,不打電話才是難事,什麼時候會這麼長時間沒個消息?

現在瞞不住,溫月安知道是出了事,又要細問。賀玉樓從溫月安手裏拿過電話,不準他再問,隻說:“年後。鍾關白年後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