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誰解其中味(二)(1 / 2)

什麼時候,他把白毛肚巾綁在了頭上,遠看像個傷病員。我跌坐在梁上,笑了,多可愛的陝北漢子。

“開始吧,陝北漢子,我在聽你唱呐。”

對麵站在圪梁梁上

那是一個誰

那就是個要命的二妹妹

東山上那個點燈呀

西山上那個明

一馬馬的那個平川呀

了不見個人

妹妹站在那個圪梁上

哥哥他站在那個溝

想起我的那親親呀

淚滿流

…………

“唱的太夠味了。”

他問:“你說的啥?”

我沒有回答他,我被他點燃了,一向不愛在人前開口的我,大聲衝溝溝對麵的漢子喊道:“我也給你唱一首!”

“哦,你唱,大聲一點。”

我拿手做揚聲筒狀鼓起嘴,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唱道:

房前的那個大路

親親你不走

房後邊走向

親親一條小路

半山坡那個上頭

親親種豌豆

見了你知心話兒

親親說不夠

(朋友們,想聽這首歌,可到百度上搜龔琳娜唱的《圪梁梁》,隻有她唱得更有味道。)

他大聲喊著:“你唱得好聽!”

我大聲回答:“我在胡喊,不是唱。”

他說:“你說的啥?俺聽不見。”

我拿起手機給他打了過去,在電話裏告訴了他我說的話。

他說:“就是因為手機普及到了山裏來,如今很多人都用手機聽歌,特別是年輕人,根本不會唱俺們幾輩子人留下的歌了。俺偶爾唱唱,他們聽見了,說俺唱得像驢叫。還有人說是亂喊一氣,沒有他們手機裏唱的美氣。他們懂毬啥?唉,俺們這裏,再也沒人對著大山唱歌了,嗓子都鏽住了。”

說完,他憋不住又唱了一首《信天遊》:

我低頭向山溝

追逐流逝的歲月風沙

茫茫滿山穀不見我的童年

我抬頭向青天

搜尋遠去的從前

白雲悠悠盡情地遊

什麼都沒改變

大雁聽過我的歌

小河親過我的臉

山丹丹花開花又落

一遍又一遍

大地留下我的夢

信天遊帶走我的情

他唱得曲調和廣播電視裏不一樣,是那種圪梁梁一樣的裸露、滄桑、真實。後來刹不住,他又唱了好幾首,投入的不得了。

等他開著拖拉機載著一臉的滿足回來,為了表示感謝,我給他放了一首龔琳娜演唱的神曲《忐忑》。

他問:“這個女人在裏麵‘打一個,打一個,啊喲喲……’說的都是啥呀?俺怎麼就聽不懂。這婆娘好像很煩躁,就像俺們這裏的婆娘們在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