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寶玉回到府中先向老太太,太太處請了安。衣服也不及換就奔瀟湘館。進了屋見黛玉正在燈下看書,就問“妹妹,可吃飯了?”黛玉道“剛在老太太處吃了。你這是那裏去了一天。”“剛從北靜王府回來,今顧紹翁到王府拜會王爺。都道他是個才子,我看他也個俗人,不過是想巴結王爺罷了。”黛玉笑道“去了趟王府就是巴結,那你哪個月不去個幾次?難不成也想走個近道?”寶玉笑道“又讓妹妹笑話了。”一時紫娟端了茶進來,寶玉接了:“我正渴呢。還是姐姐周到。”黛玉見寶玉穿戴,就問道“今日天熱,你還穿了這些。”正說著,襲人叫小丫頭來尋,催寶玉回去換衣服。
一時紫娟進來收綴茶盞,因看到桌上一折扇,說道“二爺把扇子忘下了。”黛玉看了一眼,見是一把湘妃折扇,上墜一塊和田玉玦,正是前幾日寶玉央她畫的扇麵,就說“你且收了,用我今兒才作的扇套子裝上,改日二爺來了,你再拿給他。”紫娟一邊應了,一邊服侍黛玉歇息不提。
再說北靜王送客回來,且到內府見了太妃。無非問些飲食,起居。水溶正要退下,太妃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裏?”“孩兒正要回外書房。”太妃欲言又止,輕歎一聲道“你且去吧。”水溶趕緊出了房,免他母親再跟他叨念立王妃的事。自北靜王妃位空虛以來,這府裏府外盯著的這妃位的人不少。太妃心下明白,此次再選王妃,也不好說的太多,一則水溶已經張大成人,凡事自有主張;二則早年自己作主給水溶娶了正妃及側妃,都不得水溶的意。水溶心下不快,隻是礙於父母之命,不曾抱怨罷了。
想當初水溶匆忙大婚,全因那時北王府突遭變故。其王兄意外墜馬身亡,老王爺重病纏身,自感來日不多,王妃匆忙為水溶定下親事,一為水溶成人好襲了王位,二為王府衝喜。那時,水溶隻16歲,文氏17歲。
水溶元配文氏賢慧端莊,上下無不讚歎。文氏之父原是禮部尚書,卻不讓女兒家讀書識字。水溶素好風雅,文氏卻隻知針線,外人看這王爺夫婦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甚是和睦,私下裏二人卻無話可說,北靜王爺難免嫌她悶而無趣。水溶也納了幾房姬妾,雖個個花容月貌,卻無一個知心達意的。暗裏常歎千金易得,知音難求。自一年前文氏去後,任憑太妃及周遭人等催促,攛掇,這水溶隻是一味推拖。原他打定主意再不要似當初年幼無知,任人擺布,此次定要想聘個才情出眾的女子好作個知已。
這裏水溶出了太妃的頤園,邊走邊想著心思。忽聽到有人輕呼“王爺。”水溶抬頭望時卻見四姨娘宋錦兒立在麵前,因笑道,“這麼巧,錦兒也來給太妃請安。?”“巧什麼,奴家在此等候多時了。”“錦兒何事?”“奴家近日演練了新曲,王爺可有空?”水溶聽罷,說道“可有些時日不曾聽錦兒的琴音了,隻是今日尚有文書未批,改日再聽吧。”宋錦兒聽了無法,隻得自去了。
這錦兒原是平襄侯家的樂伎,彈的一手好琵琶。兩年前北靜王到平襄侯家賀壽,席間因聽這錦兒的琵琶悅耳動聽,一時乘著酒興,叫人拿了玉笛與錦兒合奏了一曲“平沙落雁”。不想第二天平襄侯就把錦兒打扮了一番送到了北靜王府。水溶見這錦兒模樣嫵媚,又精音律,甚是喜歡,於是也不推辭,收到房裏作了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