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秋長風(四)(1 / 2)

巫界裏,巫山終年積雪,巫山下俱是花紅柳綠,是以,對時光荏苒,身處其內的人不似外界清晰。

我隻看得到我的兒子由小小一團向上抽長,再蹣跚學步,零星有語,對著我喊出“娘”……一年,兩年,就如此過去。

這兩年裏,快到三歲的兒子不見了嬰孩時的胖手胖腳,身量比同齡孩子高出大截,腿長臂長,眉雋目清,鼻挺唇薄,活脫脫小小秋長風,照冷蟬兒的話說,是妖孽端倪初現。

這兩年裏,我和秋長風偶有團聚,但因牽掛兒子,來去匆匆,少有長久停留。

而我,正因有兒子,正因是可將天涯化成咫尺的巫女,與那些“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的閨怨,從來不曾發生聯係。

我喜歡上了這樣生活。

這年春時,格外鳥語花香,到巫界探望我的管豔帶來了外界的消息:秋皓然領軍平蕩最後一股反軍,秋遠鶴兵敗後生死不明,不知所蹤……

我想,秋遠鶴那個人,就該有那樣的結局罷?他是一個絕對可以問鼎天下的人物,如果對手不是秋長風,或許人生就是完全不同。但若容他好好的生,未免對不起天下蒼生;若是單純的死,就未免不夠幽遠神秘。那樣,最好。

管豔卻說,他那樣的人,就算沒有死在萬馬軍中,也不會容忍自己活下去,沒有了權勢,他會把最後的殘忍用之己身。

殘忍用之己身?就如秋長風為留住我,將琴弦刺進胸腔麼?

可是,作過如此聯想,卻讓我不解:一個什麼都不要隻要權勢的人,怎麼就輸給了秋長風那個什麼都要握住的人?

“我想,我也誤會秋長風了。秋長風並非什麼都一定要握住,他分得清主要和次要,他幸運的是,他的主要和次要沒有令他作難的加以選擇,所以,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我想,他這一輩子惟一不能接受失去的,是你罷?”管豔如是道。

這場鏖戰,曆時三年,人命殞失難以計數,但我仍要慶幸,管豔並沒有拉著秋遠鶴走向不歸之途。

這些年,引她高度興趣且致力不疲的,是與冷千秋的父母搶人。她不喜歡天葉堡,無意入主其內,更是早早便放棄了討好公婆這項勞心費力的苦差使,冷千秋將她擄回,她逃,冷千秋追來,正合她意……如此往複,以致最後,是冷千秋疲於奔波,索性在她最喜歡的苗疆另置家當,並以苗族婚儀娶她過門,伴她長年居外,回堡必是二人偕行,致使冷家雙親幾度揚言要與不肖子斷絕親緣……

“小海,秋長風如此疼你,難道你不想恃寵做一些什麼事麼?”

“……呃?”

“你想啊,秋長風何以能全心全力地在外麵打江山拚疆圖?還不是因你太讓他放心?你必須讓他明白,他也不能太春風得意,是不是?”

我忖著,她想說的,將與兩年前冷蟬兒說過的如出一轍。由不得我要懷疑,秋長風在上一輩子,可是欠下了管氏和冷氏這兩女人的巨額債務?

“首領,有外人入侵!”

“入侵?”在此春光明媚之際,聽見如此突兀消息,絕對教人掃興。

“是。”躬腰來報的,是我從巫界巫人中擇優選出頂替四長老中黑衣長老的衛界使。“我巫界自上一回受侵,已改了結界出入通道。但來者在外盤桓稍久,居然準確尋到入口,且一行人吹吹打打,高鼓鳴鑼,像是壓根兒未把我巫界諸生放在眼裏般,喧鬧而入。屬下特來請示首領是否予以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