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夜色已經漸濃了。淡淡的霧靄蒙在明月的身前,給這深夜又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我和斕伊從後門偷偷地溜進來,剛走到桃林軒的門口,就看到采依站在那裏,四處張望著,臉上的神情十分焦急。她看到我走過來,急匆匆地跑到我身前說道:“二小姐,你總算回來了。您這是上哪了,可讓奴婢好找啊。奴婢派了好幾個人出去找您,都沒找到。”
采依正說著,忽然間瞥見我手上包著的紗布,不由得驚叫一聲,“啊,二小姐,您受傷了嗎?到底出了什麼事啊。”
我把手伸到眼前,細細的端詳著手上的紗布,麵帶微笑的說道:“我受的呀,是甜蜜的暴擊,手上雖疼,可心裏呀,卻甜的很。”
采依道:“小姐,您說什麼呢?奴婢怎麼聽不懂啊?”
采依話音剛落,就聽到奶娘的聲音在院中響起,“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上哪去了?我派人過來喊你好幾趟了,都說你不在。”
我嫣然而笑,拉著奶娘的胳膊撒起嬌來,“奶娘,我這幾日嘴饞了,總惦記豐盛齋的板栗酥了,就跑出去吃了。你可千萬別告訴我娘啊,不然的話,她又該罵我了。”
奶娘用眼睛瞪著我,唇邊卻帶著幾分寵溺的笑容,“你這丫頭,打小就是被我慣壞了的,不管做了什麼壞事,都是我替你掩護著,今後可不能再這樣了,你也大了,別總讓老爺夫人操心了。”
我嘟著嘴,笑著對奶娘說道:“我哪裏敢做壞事啊,不過就是貪嘴而已嘛。奶娘你最好了,你怎麼那麼美呀。”
奶娘用手戳了戳我的頭,淺笑著說道:“你這丫頭,就是太皮了。我給你說,你父親回來了,這會兒在蝶香居呢,你快過去請安吧。”奶娘拉著我的衣服看了兩眼,又道:“哎呦,你這穿的是什麼呀,采依,快帶二小姐換身衣裳。你這穿的也太不像話了,你趕緊換了衣裳,去看看你父親。他本就受了傷,回來的路途遙遠舟車勞頓的,發了高燒,這會兒正在蝶香居呢。你快點啊,我在這兒等你。”
“啊?那我爹怎麼樣啊?他沒事吧?”我被奶娘推著,一路進到了屋裏。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蝶香居內一片寧靜,淡淡的月光似輕紗一般,籠罩在屋簷上。房間內,隻有母親一人坐在床邊照顧著。我和奶娘剛進到屋內,就看到母親束起食指放在唇前,示意我們不要說話。
“娘,我爹他怎麼樣了?”我站在床邊,弱弱的問道。
“你爹今日剛回來,便是舊傷複發,高燒不醒。才請了大夫來開了藥,這會兒睡著了。你們也別太擔心了,這裏有我照顧著。”母親坐在床邊,淡然的說道。
“娘,你看起來有些疲倦,不如你去休息吧,我在這兒照顧爹。”我站在床邊,弱弱的問道。
母親搖了搖頭,說道:“婧軒,你爹受傷回府的事情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前方戰況吃緊。若這時候將此消息傳了出去,難免會動搖軍心。此事也是皇上叮囑過的,你切記不要說出去了。”
我眨著眼睛,輕輕點了點頭。
奶娘說道:“夫人,您一個人照顧老爺太辛苦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晚上由我來照顧老爺吧,您這樣日夜守著,怕是身子吃不消啊。”
母親麵色冷漠,淡淡的說道:“不必了,天色不早了,你們都回去歇著吧,這裏有我看著,也好放心些。”
母親的脾性向來說一不二,整個將軍府除了我爹,沒人能拗的過她。
奶娘看了我一眼,又道:“夫人,您也別太勞累了,有些事情吩咐下人去做也就是了。”
待出了蝶香居,我便與奶娘分開走了。天邊的霧靄漸漸散去,露出明月皎潔的光芒來。夜風輕撫,好似吹落了天上的星星,一顆兩顆,落在我的心頭。我輕輕的握著手上的紗布,邊走邊笑。剛走到桃林軒門口,便看到斕伊站在樹下喊我。
“二小姐,二小姐。”
我停下腳步問道:“怎麼了?有事嗎?”
斕伊遞給我一張如意坊的戲票,“小姐,這個是趙公子身邊的侍衛送來的。說明日下午如意坊有場戲不錯,想請小姐去看。那趙公子還說了,今後在中都城還要仰仗小姐,這戲票就當做酬謝了。”
我接過戲票,心裏樂開了花,“真的嗎?趙公子當真這麼說?”
斕伊笑著點了點頭。
我借著月光,看到那戲票上印著“如意坊”三個字,心中好似吃了花蜜一般,樂得說不出話來。那一夜,我一直睡不安穩,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嬉笑著。隻是,我沒有注意到的是,斕伊那隱藏在黑夜中的冷笑,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