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位姑娘,要來賣草藥?”
七慕等了好一會,才見一個白胡子老者跟在那夥計後麵,緩緩走來,他體態雍容大方,眼神平和卻暗藏著醫者的犀利敏覺,仿佛一眼便能看穿一個人的生老病死,何去何從。
“是的,大夫。”
七慕連忙彎腰蹲身,行了個禮,隻一眼,她便覺得,這大約是個醫術高明的難得的好大夫,他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不張揚的自信從容,給人以安定之感。
隻有真正對自己有信心的大夫,才能養出這樣的氣質來,七慕心道,自己的絞股藍大約是有買家了。
“是的,方大夫,就是她。”
那夥計見那白胡子老者發問,一臉諂媚的急急回答道,將身子伏得很低。
不同於七慕行完禮,便泰然的直起身子,那夥計始終在方大夫麵前拘謹的弓著腰,眉眼溫順,好似家裏百般想討主人歡心的寵物。
方大夫?七慕一聽,心道:倒是有緣,和牛莊的大夫一個姓,思索著,她便光明正大的細細打量著梧桐鎮的方大夫起來,反正她現在是賣家,看看買家也沒有什麼不對的。
百草堂的方大夫長著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眉眼之間隱約有著一股威嚴莊重之氣,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淺淺的痕跡,尤其是眼角的魚尾紋,但卻反倒讓他添了幾分老人家的慈祥感覺,那白胡頷下的風度,彰顯著他沉澱多年的醫術高明。
怎麼越看,越覺得著方大夫的臉好似在哪見過,像牛莊的方大夫嗎?
看一眼,像!
再看一眼,又覺得不像!
一絲疑惑極快的從七慕的眼底劃過。
“把草藥拿來給我看看。”
百草堂的方大夫察覺到七慕的再三打量,也不說破,隻淡淡的開口,公事公辦。
七慕將等候時,從背筐裏拿出,預備好的草藥遞上,比剛才給那夥計看的又多上了一些,方便大夫鑒定。
做完,她便靜靜地等候在旁,金子自有人識得,他一個正宗的大夫,也不必她多說什麼。
“姑娘,敢問這草藥叫什麼?”
方大夫翻來覆去看了許久,才一如那夥計一般,抬頭皺著眉,問道。
七慕聽聞,心中一緊,連大夫也不認得著絞股藍?她呼吸微微一滯,麵上卻分毫不顯,流利沉靜的道:
“絞股藍,我聽其他的人是這樣叫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其他的叫法。”
“絞股藍……”
那大夫口中呢喃道,皺著的眉卻絲毫不展,半響後,隻見他微微搖頭,道:
“姑娘,我年幼學醫,大半輩子都在跟著草藥打交道,你今天拿來的這種,我卻是不認得的,恐怕我這百草堂是收不下了。”
這話一如晴天霹靂,驚得七慕的嘴唇輕輕顫了顫,她啞口無言,怎麼會不認得?
那刻,七慕也不知道該如何回話了,多年的功底還在,她的記憶不會有錯,這大夫怎麼會不認得?
是哪裏錯了?七慕有些怔愣的想著,站在那,宛如被魔怔了,一動不動。
那大夫瞧著七慕的樣子,又是輕輕搖頭,在心中一歎:又是不知道哪家的苦孩子,上山辛苦采來的草藥卻不能用,可惜了,可惜了……
那大夫給了那夥計一個眼神,便轉身徑自進屋去了,他還有許多事要做,不能為了一種不知名的草藥,再耽誤時間了。
那夥計回以點頭哈腰,私下裏悄悄斜著眼,見那大夫進了屋,看不到人影了,這才鬆了口氣,擦了擦額上虛無的汗,一轉頭,便像換了副臉,凶神惡煞的對著七慕,低聲吼道:
“你是哪家的丫頭,這樣不懂事!拿什麼亂七八糟的草來糊弄我們百草堂?!你不知道方大夫很忙的嗎?哪裏有空見你這種土裏扒食的野丫頭!”
一提到方大夫,那夥計不經意流露出一種驚恐的劫後餘生的神情,那人身份不一般,可是大東家都要敬著的。
他可從沒想到將“這尊大佛”請來門口看那啥野草,隻是,那人恰好經過聞言,主動提出,他來分辨就好,他一個小夥計又不得不從,借他百八十個膽,他也不敢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