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元溥呂紹嘉以精湛的指揮技藝為我們證明,藝術真的沒有國界,音樂是全世界的共同語言。
出版世界鋼琴家訪問錄《遊藝黑白》(台灣聯經、北京三聯)後,許多人都問我,何以那麼多名家願意受訪,而我總說那是友人幫助以及鋼琴家善意。但我不曾透露的,是我有一張別人沒有的秘密王牌——一旦我知道我想訪問的對象曾和他合作,隻要亮出這張王牌,天下就再也沒有做不成的訪問。
這張王牌,就是即將率領台灣愛樂於廣州演出的台灣指揮家呂紹嘉。
原因無他:和呂紹嘉合作過的音樂家,對他無不推崇備至。當我在紐約訪問唱片等身的挪威鋼琴家安斯涅(LeifOveAndsnes)時,因為演出疲憊,他本來不甚專心;一聽我來自台灣,卻興奮問道:“你認識呂紹嘉嗎?”
原來他曾和呂紹嘉與柏林喜歌劇院樂團合奏普羅高菲夫《第三號鋼琴協奏曲》。“在那之前,我才和紐約愛樂與某俄國大師合作過此曲”,因此想到要和啥“喜歌劇院”合奏,安斯涅坦承他原先並不看好。“可是,呂紹嘉的詮釋竟比那位名滿天下的俄國大師還要傑出,而我們演奏的還是俄國音樂呢!我必須說這實在是我演奏過最好的幾場普羅高菲夫之一,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個經驗!”訪問結束後,安斯涅再三要我代他問候呂紹嘉,希望早日再度合作。
佩服呂紹嘉的,當然不隻安斯涅。法國名家巴福傑(Jean Eflam Bavouzet),和呂紹嘉合作匈牙利作曲家巴爾托克的《第二號鋼琴協奏曲》後,對我說:“紹嘉真的很神奇!”我問他有何神奇,巴福傑說:“內子是匈牙利人,我也會匈牙利文,因此我很了解巴爾托克音樂和匈牙利語的關聯。許多樂譜上沒標明的句法,其實都需要以匈牙利語的重音表現。”《第二號鋼琴協奏曲》有一處,巴福傑每次隻要和非匈牙利指揮或樂團合作,樂團總是不知該如何正確分句,而他總要以匈牙利文示範解說一次。“但你知道嗎,當我和台灣愛樂排練,正準備要開口時,呂紹嘉和樂團竟然正確表現出合乎地道匈牙利語法的分句!這是我生平第一次遇到非匈牙利指揮卻能正確表現這段句法,這實在太讓我驚訝了!你別告訴我呂紹嘉其實會說匈牙利文呀!”
呂紹嘉當然不會說匈牙利文,但巴福傑實在不用吃驚,因為作曲家的學生、鋼琴家桑多爾(Gyorgy Sandor)曾告訴我:“如果你仔細看巴爾托克的旋律與節奏設計,就會發現其中的群組關係和句法,好的音樂家都該能正確判讀。”而呂紹嘉,正是對樂曲下足嚴謹苦功,非了解通透不會上台的指揮家。法國鋼琴家穆拉洛(Roger Muraro)就為呂紹嘉對樂曲的投入用功大感驚奇。呂紹嘉首次指揮法國近代作曲巨擘梅湘(OliverMessiaen)的《圖蘭加利拉交響曲》(Turangal la Symphonie)時,就是和穆拉洛合作(此曲有艱深且重要的鋼琴獨奏)。穆拉洛是梅湘學生,對此曲了若指掌,更在世界各地演出百次以上。一聽我說他和呂紹嘉的合作,竟是呂紹嘉指揮的初次演奏,直說無法置信:“怎麼可能!他指揮起來像是演出過幾十次了,怎可能是初次演奏?”但這就是呂紹嘉——數十年如一日,他虔敬專一,無論是何樂派風格,他都能進入樂曲神髓,直探作曲家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