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前路?(2 / 2)

一旁坐在下手的高先生奇道:“素聞晉人氏族向來把我們鮮卑族人當成野蠻人,怎的這女郎得知自己身處異物,非但沒有驚慌失措,還關心我家將軍的去向?”

阿碧回道:“派出去打探的人回稟,她生母亦是鮮卑人,早已過世,她不遭父親喜愛,此次更是遭嫡姐陷害流落在外,怕是心裏灰心,覺得在哪兒都無所謂了吧?”

慕容恪放下筆,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目光正審視著方才自己的新作,閑適的道:“她如今無處可去,也算我們半個族人,若她要去,也隨她,若想留下來,便讓她做個侍女,也算給她一個棲身之地。”

“這……”

“啟稟將軍,李氏阿妧求見。”

阿碧剛諾諾開口,便聽守在門外的壯漢大聲的稟告,阿碧閉口不言,退後幾步站立著。

慕容恪眼裏透出一絲詫異,想是沒想到李妧會剛醒來就求見於他,放在書案上的手,食指輕輕的敲了幾下書案,便道:“讓她進來。”

“是。”壯漢推開門,往旁邊讓了讓道:“女郎請。”

李妧道了謝,舉步進門,一眼便看見了端坐於書案後的人,雖然初次見他時正值黑夜,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此人正是慕容恪。

玄衣黑發,較之於晉人,五官更顯深刻,不同於昨晚見他時的清冷,鳳眸中流露出一絲溫和,劍眉入鬢,風流俊逸。仔細算來,他也不過才十七,卻沒有了普通少年郎有的那股青澀。

難怪相傳燕國慕容恪上陣征戰之時都戴一副麵具,這樣清雅高潔的郎君,名士之風呼之欲出。若不知道他的身份,誰能想象的到這就是那個橫刀立馬,揮斥方遒的少年將軍?

李妧心裏如此想,麵上卻波瀾不驚,麵朝慕容恪,俯身行了個跪拜大禮,一字一句清晰的道:“李氏阿妧,謝將軍搭救之恩。”

慕容恪見她如此,示意阿碧扶她起來,聲音清雅宛若高山流水,道:“舉手之勞,女郎無需如此。”

李妧卻並不起來,隻堅持道:“於郎君是舉手,於阿妧卻是生死之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且,如今阿妧無處可去,恐怕,還要勞煩將軍。”

“我適才已與阿碧說了,你若無處可去,可留與我府上做個侍女。你雖是氏族女郎,如今卻無家可歸,若留在這兒,此後,恐怕享受不了曾經的風光了。且,留與我等蠻人之處,你可害怕?”慕容恪閑適的看著俯跪在地上的李妧。

李妧心下一鬆,肯收留她,雖是做侍女,卻代表這慕容恪並不是冷血之輩,看來她所求的,還大有可為。抑製住心裏的歡喜,朗聲道:“謝將軍收留,如此亂世,不至於流落在外,阿妧心裏已經很感激了,怎敢期盼其他的享樂?且阿妧的生母亦是鮮卑人,父親待我不慈,從此,隻當隨母親了罷。”

慕容恪點點頭,道:“後日我軍便要往西北而去,你便同阿碧一處,回我都城龍城,留與我府邸,具體事宜,回府之後自有人安排。”

回都城?那豈不是會錯過棘城之戰?李妧拽緊了手心,因為緊張,聲線有些低啞:“阿妧……想隨將軍一同前往西北。”

慕容恪皺了眉頭,隨即又平複了下去,嘴角掛了一抹笑,眼神深處卻有一絲意味不,聲線卻有點冷了下來,道:“行軍打仗,你一女郎,一路多有不便,斷無一同的道理。”

“將軍於阿妧有救命之恩,阿妧想隨身伺候將軍以望報答。且,阿妧並不是那等嬌貴之人,馬也騎得,風餐露宿也可。必不會成為將軍之拖累。”李妧因為緊張屏著氣,感覺剛換上的胡服背後竟然有些濕了。

李妧仍俯身而跪,看不見她的表情,然她必要跟著自己,理由必不會如她所說那麼簡單,心裏一思索,又恢複了之前的溫和道:“你若不怕,就跟著好了。然,如若拖累我軍行軍進度,可沒人會停著等你。可說完了?阿碧,既如此,你也不必回都城了,明日一道出發,帶她出去罷。”

“謝將軍!”李妧欣喜,又磕了個頭,支撐著起來,又像坐在一旁的高先生行了個禮,便尾隨在阿碧身後出去了。

看著關上的門,高先生撫了撫蓄起的長須,奇怪的道:“這女郎看似動機不純,將軍怎的同意了她隨大軍同往?”

慕容恪複又拿起筆,嘴角掛著一縷淺笑說道:“看看她到底想做何事好了,一個小小女郎而已,何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