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唐璜》第四章(1 / 1)

一三

海黛和唐璜沒有想到死的事,

這天地、這大氣對他們太適合,

時光也無可挑剔,隻嫌它會飛,

他們看自己呢,更是無可指責;

每人就是對方的鏡子,誰看誰,

都是眼裏亮晶晶地閃著歡樂:

他們知道,這寶石一般的閃光,

無非是他們眼底深情的反映。

二一

不知怎麼原因,就當他們凝視著

晚霞的那一刻,仿佛在他們心間

隨著歡樂突然襲來一陣戰栗,

好似冷風拂過了火焰或琴弦,

一個聲音發顫,另一個身子發抖,

每人都掠過一絲不安的預感,

這使得唐璜發出低低的歎息,

海黛的眼睛也湧出晶瑩的淚滴。

二二

她那先知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盡在追隨和眺望消逝的太陽,

仿佛隨著這燦爛的光輪的沉落,

他們歡會的最後一天就要消亡;

唐璜看著她,卜問自己的命運,

他感到淒酸,卻又沒有理由悲傷,

他的眼神因此向她的目光尋找,

這悲戚的來由(至少對他夠玄奧)。

二三

她轉身對他一笑,但那笑容是,

使別人笑不起來的,接著扭轉臉,

不管她驚覺於什麼吧,這一感覺

很快地就被明智或自尊所驅散;

當唐璜半莊半諧地向她提到,

他們心頭的這種不吉的共感,

她說:萬一有禍事--但那不可能,

至少我不會活著看見它發生。

二四

唐璜還要問下去,若不是她的唇,

壓上了他的唇,使他不能不沉默;

她拿熱情的一吻和預感抗爭,

終於使她的心完全把惡兆擺脫。

對,這才是解悶的最好的辦法,

有人喜歡以酒澆愁:這也不錯,

兩者我都試過;所以,誰要試用,

可以就心疼和頭疼任擇一種。

二八

他們該住在森林中,像夜鶯似的,

歌唱自娛而隱居;他們原不宜,

在所謂社會這繁華的孤寂中,

和憎恨、罪惡、憂患呼吸在一起;

凡心靈自由的人都落落寡合,

唱得最甜的鳥兒隻成雙而棲,

雄鷹獨自高飛,而烏鴉和海鷗,

像世人一樣,隻圍著腐屍不走。

二九

現在,海黛和唐璜臉偎著臉,

正相親相愛地享受著午眠。

那是一陣小睡,睡得並不沉,

因為不時地仿佛有一種預感

使唐璜輕顫,並且傳過他全身;

海黛的嘴唇好似溪水在喃喃,

熏得像風吹亂的玫瑰一般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