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五十歲時的“醉言醉語”
文/麥迪木木
湖南·長沙地產策劃26歲
一、爸爸五十了
我的爸爸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人,就像全中國所有普通的父親。
他五十歲生日辦得很簡單,隻叫了幾個朋友和兄弟姐妹一起吃了頓飯。大家聚在一桌,端起酒杯敬爸爸酒的時候一個勁感歎:“老胡,你也五十了啊,日子過得真快,不過你以後日子就好過了,兩個崽都出息了……”
爸爸回著酒,臉有點紅,看樣子有些微醉:“是啊是啊,都靠你們幫忙,謝……
謝謝你們了!我敬我的姐姐、姐夫、妹妹、妹夫、弟弟、弟妹、各位朋友……”
不經意間幾瓶酒便一掃而空……
吃完了飯,送走了親戚好友,爸爸坐在椅子上,漲紅著臉,看起來還在興奮頭上。我剛剛在飯桌上也喝了幾杯,坐在爸爸的對麵,借著酒勁,父子倆聊開了。
“爸爸,你看這日子過得真快,一眨眼,你都五十歲了。都說五十而知天命,爸爸不知道你怎麼看這句話啊?”
爸爸愣了一下,笑著說:“天命?我還真不懂,不過我也覺得時間飛快,到現在都還記得我在部隊當兵的情景,有時候還常常回憶起和戰友一起訓練的畫麵……”
爸爸十六歲去部隊當兵,當時國際戰局不穩,時不時有戰火交鋒。
奶奶擔心爸爸上戰場有危險,去找了個算命先生求破解方法,算命先生告訴奶奶“衝喜”可破。
於是奶奶給爸爸定了門親事。媽媽來到家裏,十九歲的爸爸從部隊轉業後馬上成了親,第二年就有了我哥哥。
“我那時候沒有辦法,這種事都是你爺爺奶奶說了算,我又是長子。”爸爸看著我笑了笑,“要是當時在部隊一直當兵下去說不定還能混個什麼職位,但是農村人講究先成家再立業,我一退役就結婚了,又太早有了你哥哥,所以我一直不敢去外麵闖蕩。”
二、爸爸的自行車是我童年記憶的珍藏
年輕時沒能在外麵闖蕩一番,這一直是爸爸的心頭遺憾。
爸爸在成家後去學了漆匠的手藝,靠熟人介紹點活來養家糊口,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的。哥哥四歲時,我出生了,養育兩個小孩的壓力一下子全壓在爸爸身上。
“你媽媽那時候在家裏種田,你爺爺奶奶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我想就在家門口隨便找點事做吧。”爸爸揮了揮他的手,上麵的老繭清晰可見,那是長年累月抓刷子刷牆留下的。
在我小時候的記憶裏,爸爸總是早出晚歸。早上天沒亮,他就騎著自行車去鎮上,晚上打著個手電筒騎車回來。到現在我都難以想象,當時爸爸是怎樣一手拿手電筒,一手騎老式的自行車穿行在坑坑窪窪、漆黑的小路上回家的。
“那時候再晚也想要回家,在外麵沒意思。家裏有你媽,有你和你哥哥,還有你爺爺奶奶等我回家呢!怕你媽他們擔心,反正騎車也就一個小時。好在那鳳凰牌自行車耐騎。”
爸爸的鳳凰牌自行車還是結婚時買的,這一騎就是十幾年。
還記得小時候逢年過節去外婆家,爸爸一個人騎著自行車,前麵搭個座位讓哥哥坐著,媽媽在後麵抱著我,一家四口擠在一輛自行車上去外婆家。是爸爸用堅實的手臂和後背給了我們任何東西比擬不了的安全感。
後來我們都慢慢長大,自行車再也無法承載我們一家,最後收在雜物間裏生了鏽,被當作廢鐵賣掉了。
三、舍不得打我的爸爸
“那時候日子真的有點苦,你和你哥哥都在四中讀書,花費很大。當時你覺得學費很貴,不想去讀,是我把你拖去的,還記得吧?”爸爸歪著頭,眼睛看著天花板。
我“嗯”了一聲:“記得。”
家裏雖然窮,爸媽卻從沒在學習上虧待我們。
我想起初三快開學前,爸爸白天在索道公司上班,晚上下山在外麵做七個小時勞力,一天隻睡三小時,給我和哥哥掙學費的情景,我的眼睛有點濕潤,站起來坐到了爸爸旁邊。
爸爸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眯著眼睛,酒勁似乎有點上頭,說話也有點犯迷糊:“還……還好,你們兩兄弟都很聽話,也很爭氣。你哥哥雖然複讀了一年,但後來也發狠考上了研究生;你雖然讀的大學不怎麼樣,也總歸是個正經的本科生。”
“你奶奶講,我們老胡家做了幾十輩子的老農民,到你們手裏終於出了大學生,我這做爸爸的臉上有光啊!就衝著你們兩兄弟現在沒有在家裏種田做農民,我年輕那時候吃的那點苦算什麼!”
爸爸性格開朗豁達,一生瀟灑直爽,對待朋友從來都是一馬當先、義字當頭,朋友都說爸爸像“豪俠”。但為了這個家,為了我們,他自己性子再怎麼瀟灑也被無情的現實壓力給埋葬,一生奔波勞苦,基本沒有時間來享受生活。
我看了看爸爸,突然覺得他頭上那僅有的幾根白發是如此刺眼。
“那時候,你就要中考了,還出去上網!你們班主任電話都打到家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