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領回家，真是舍不得打你，但是不打，我又怕你不長記性。我就一直在罵你，等你奶奶和媽媽過來勸架，後來實在不知道該罵什麼，你媽媽在旁邊又不勸我，我就隻好打你。你奶奶吧，走得又慢，最後你還是挨了我幾下打……”爸爸反過頭，一臉的笑意。
我也笑了笑，當時的場景曆曆在目。那一次，我和同學爬牆出去打遊戲被班主任抓到，結果爸爸當天下午就把我領回了家，一路上青著臉也不和我說話。
吃完晚飯爸爸讓我和他一起上樓，到了房間，立馬讓我脫掉上衣準備用荊棘抽我。最後因為奶奶的出現，我背上隻挨了兩下。
印象裏，這是爸爸唯一一次打我。
現在聽到爸爸的醉語，我才意識到當時他大罵我的話，竟然是基於舍不得，我突然覺得心裏酸脹得幸福。
四、第一次的擁抱嚇到了他
“那一年，我送你去衡陽讀大學，幫你整理好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你抱了一下我，這是你長這麼大第一次主動來抱我。”
爸爸這時候眼眶有點發紅，他繼續說：“我當時都有點呆住了，心裏有點感動，小時候都是抱著你，等你長大了吧，也很少和你說話，你這突然抱一下我，讓我很是驚慌，不知道該怎麼辦……回來了我和你媽媽說了這事，你媽媽說你這是舍不得我，你媽媽還說我們和你比我們和你哥似乎更親一點……”爸爸有點語無倫次了，想說點什麼好像又忘了，垂著頭在那裏不停地甩，似乎想竭力保持清醒。
其實，作為男生，我很想獨立。
但爸爸堅持要送我去大學，我心裏有點不高興。
到了學校，他忙著幫我繳費辦手續，完全沒有以往的風度，和其他來學校的家長們擠成一堆。忙完後，連飯都顧不上吃，就要趕回去上班。
我看著爸爸忙上忙下，心裏不由得泛起一陣暖流，走的時候忍不住擁抱了他一下，爸爸顯然被我的舉動嚇到了。
平時我們見麵見得少，說話也說得不多，從小到大，父子倆從未有過如此親密的舉動。他拉了拉我的手，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我要走了，你自己在這裏注意身體，加緊學習，錢不夠用就和我講。”
我點點頭，他摸了摸我額頭轉身就走了。當時我盯著他的背影把他送出宿舍大門，隻想轉背掩飾一下自己的淚……
五、爸爸的醉後懺悔
突然，“嗚嗚”的哭聲把我驚了一下，椅子上的爸爸哭了起來，他不停地用手抹著眼睛，我瞬間有點手足無措。
正想問爸爸怎麼了，爸爸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摟住我：“崽，爸爸對不起你們啊！我不該去賭博啊，我後悔啊，後悔賭博輸了那麼多錢，後悔賭博把家裏弄得這麼慘，把你們搞得這麼慘。爸爸有錯，爸爸對不起，對不起這個家，對不起你媽，對……對不起你哥哥和你……”爸爸越說越激動，哭聲也越來越大，媽媽和奶奶跑了過來：“怎麼了？你爸爸這是怎麼了？”
我苦笑了一下：“沒事，爸爸有點醉了。”
媽媽正問著爸爸，爸爸一把又趴在媽媽身上：“嶽雲啊，我對不住你啊，你跟著我沒過一天好日子！”
“你幫我孝敬父母，又幫我把兩個兒子撫養成人，我讓你擔驚受怕，我對不起你……”
媽媽聲音有點顫抖：“行了，都過去了，這不是好好的嗎？你知道錯了就行了。
兩個兒子都挺好，爸媽身體都好，你也一直在家裏麵，這就可以了。你別說些這樣的話，我跟你在一起，覺得挺好的，一點都不苦……”媽媽跟著哭了起來。
爸爸平時沒什麼愛好，沒事喜歡和朋友一起打點小牌，輸輸贏贏一年下來還能剩點。
後來爸爸無意中被卷入賭博，一夜輸掉了身上的幾萬現金，還留下了十幾萬的高利貸。
那一段日子，爸爸很難過。
每天被債主追債，家裏還有很大的開銷，爸爸和媽媽天天吵架，一吵架爸爸就又出去打牌……
直到兩個月後，兩位姑姑找到想用一隻手去還清債款的爸爸，他不想拖累家裏。
我知道後很難過，不管爸爸當時如何糊塗，他的心裏始終還是裝著我們、
裝著這個家……
媽媽讓我幫忙把爸爸扶上床休息，不一會兒爸爸就睡著了。媽媽和我坐在床邊，抓著我的手：“不管怎麼樣，你爸爸總是希望我們過得好……”
媽媽頓了頓：“你看你過兩年準備成家，你爸爸一直為你擔心，家裏這個樣子怕人家姑娘不願意跟你。他這幾年除了上班還天天出去找事做，跑車、賣香、
搬沙子、擔水泥……就想多賺點錢，希望到時候你成家能多給你幫點忙……”
我緊握著媽媽的手，看著正在熟睡的爸爸，眼淚早已落滿了我的臉頰……
謝謝你，我的爸爸！
你不知道，其實你一直都是我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