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王維的生平和思想(2 / 3)

王維任右拾遺後,隨玄宗居東都。開元二十四年(736)冬十月,隨玄宗還長安。第二年三月,王維參加了當時著名的賢相良臣的一次集會,與會的有蕭嵩、裴耀卿、張九齡、韓休、杜暹、王邱等人。王維寫了《暮春太師左右丞相諸公於韋氏逍遙穀宴集序》,文中流露出他以諫官身份得以參與盛會的喜悅之情。然而好景不長。由於張九齡屢次得罪玄宗,加上李林甫誣陷,這次宴會以後一個月,張九齡就被貶為荊州長史,口蜜腹劍的李林甫執掌了朝政。王維情緒沮喪,他作為張九齡的舊人,置身在李林甫專權的險惡政治環境中,真如履冰臨淵。《贈從弟司庫員外絿》詩中的“既寡遂性歡,恐招負時累”,就透露出他內心的矛盾和隱憂。他還寫了《寄荊州張丞相》:“所思竟何在?悵望深荊門。舉世無相識,終身思舊恩。方將與農圃,藝植老丘園。”訴說對張九齡的思念和知遇之感,流露了世無知音、不如及時退隱之意。

然而事實上王維並沒有馬上歸隱。這年秋天,他受命以監察禦史身份出使塞上,到涼州宣慰守邊將士,並被留在河西節度副使崔希逸幕下任節度判官,在那兒生活了將近一年,寫了一些有名的邊塞詩。開元二十六年五月,崔希逸改任河南尹,王維也自河西返回長安,仍官監察禦史。

開元二十八年(740),王維年四十,遷殿中侍禦史。這年秋天,他被派赴嶺南,主持當地選拔地方官的事務。他從長安出發,經過襄陽、郢州、夏口到了嶺南桂州治所臨桂。一路上,寫了《漢江臨泛》、《哭孟浩然》等詩。開元二十九年春,他離開桂州,曆湖湘、抵大江,沿江東下。經九江時,他登廬山遊辨覺寺,寫了《登辨覺寺》詩。又過潤州,到瓦官寺拜謁璿上人,寫了《謁璿上人》詩並序。然後,再循邗溝、汴水、黃河北歸秦中。

天寶元年(742),王維轉左補闕。以後,又屢遷侍禦史、庫部員外郎、庫部郎中等職。但是,目睹朝政的黑暗腐敗,他深深感到過去的開明政治已經消失。他對李林甫一夥是不滿的。《重酬苑郎中》說:“仙郎有意憐同舍,丞相無私斷掃門。揚子解嘲徒自遣,馮唐已老複何論。”便表露了內心的牢騷。《冬日遊覽》中的“雞鳴鹹陽中,冠蓋相追逐。丞相過列侯,群公餞光祿”等詩句,對李林甫一夥的烜赫權勢還有所諷刺。他是不願意諂媚自進、同流合汙的。但是,由於他的妥協思想和軟弱性格,他沒有毅然辭官歸隱、同李林甫統治集團徹底決裂,而是采取一種半官半隱、亦官亦隱的方式,得過且過。他在開元二十九年(741)返京以後到天寶三載(744)以前的三四年間,曾隱居於長安附近的終南山。以後,又經營了藍田輞川別墅,作為他和母親奉佛修行的隱居之所。當時佛教的宗派很多,其中禪宗分南北二派,即“頓教”與“漸教”。王維同這兩派的禪師都有交往,對佛家各宗派的思想是兼收並蓄的,但更崇尚南宗禪學。佛教哲學的核心思想為“空”,即認為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虛幻不實的。王維從佛教的義學中所接受的,最重要的就是這種思想。他的許多有關佛教的詩文,如《與胡居士皆病寄此詩兼示學人二首》、《西方變畫讚》、《薦福寺光師房花藥詩序》等,都大談“空”理。詩人一方麵對奸臣專權的黑暗政治感到不滿,另方麵又走上一條與現實妥協、隨俗浮沉的道路。但是這樣做,他內心又是存在矛盾和感到痛苦的。因此便轉向佛教,企圖用佛教的“空”理來消除內心的痛苦,獲得精神上的安慰。盛唐時代,最高統治者大力扶植道教,道教和道家思想廣泛流行,社會上求長生、好神仙的風氣很盛;而且出現了道教和佛教融合的趨勢。王維生當其時,也接受了道教和道家的思想影響。唐玄宗一再製造玄元皇帝(道教教主老子)托夢、顯靈的神話,以此迷惑群眾,維護封建統治。王維即撰《賀玄元皇帝見真容表》、《賀神兵助取石堡城表》等文,加以宣揚、鼓吹。他在《贈東嶽焦煉師》詩中,把當時著名的女道士焦煉師寫成一個身懷異術的仙人,流露了自己的崇敬之情。他自己還曾有過一段學道求仙的經曆。《過太乙觀賈生房》詩裏,記敘他隱居終南山時,曾和賈生一起采藥煉丹,學道求仙。詩人很快便認識到了神仙之事的虛妄,但仍把學道和學佛二者結合起來。“好讀高僧傳,時看辟穀方”(《春日上方即事》),“白法調狂象,玄言問老龍”(《黎拾遺昕裴秀才迪見過秋夜對雨之作》)便是詩人佛、道並修的自白。他將道教的守靜去欲、安心坐忘、知止守分等理論和修煉方法,同佛教的修習禪定、色空觀念、隨緣任運等學說融合在一起。在《山中示弟》、《〈璿上人〉詩序》、《能禪師碑》等詩文中,都表現出融合佛道的思想傾向。